送走了徐峰二人,天色也就晚了,方家三口又说了会儿话,就回房休息,这次徐峰过来,还送了陆先生的名帖,邀请她去参加陆先生五十大寿的生日宴。
方若华想着陆先生,还有点儿睡不着,虽然到这个小时空时间不长,但陆先生的大名,她也是如雷贯耳。
陆先生出身江南陆家,家里父兄都是外交官,常驻法国,外祖是燕大的教授,祖父曾任京师大学的校长,她自己也是著名作家,京师女学的名誉校长。
可以说,自从陆先生离开前夫之后,人生才真真正正地重新开始,在柳家,陆先生洗手作羹汤,只是个家庭妇女,但离开柳家,她就是受人尊敬的社会名流。
当年方若华在学校那就是小透明一个,从小学,到初中,高中再到大学,从来都是中不溜,老师,有名望的教授什么的,说不定连认识她都不认得。
还有原主,原主的心底深处,向往着那样自由的,洒脱的,让人尊重的生活,可惜她短短二十年的生命里,永远只是一个卑微的姑娘。
面对公婆,面对丈夫,她始终低着头,丈夫嫌弃她没读过书,没有文化,那种嫌弃和冷漠,就是从来不说出来,只要是人都感受得到。
原主其实有一颗敏感的心,项君心里有没有她,她自己明白,只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只能牢牢地抓住那个男人,又因为那个男人,对文化人越发的向往。
或许就是这等情绪混合在一起,连方若华都不免有点儿忐忑。
忐忑地吃了一大碗水果沙拉,这才洗洗睡了。
天气渐渐炎热。
夏芬找到了新的乐趣,在地边上教方家庄一群小孩子读书,她好好的数学系教授,精通的是数理化,做了一辈子的学问,教的都是大学生,现在逗弄起小孩子来却也是一样高高兴兴。
“我高兴,我乐意,这儿的孩子们多听话,又认真又刻苦,可不像家里那帮小兔崽子,一个看不住就给我出幺蛾子,知道吧,你孙吴师兄还当着我的面跟我说,现在搞研究的没前途,有钱的才是大爷,想要评职称,要论文发表,可以花钱买,没有钱什么都没有!你瞧瞧这话,这都什么玩意儿,怪不得如今高校里风气都那么差……”
“师兄那是开玩笑呢。”
方若华哭笑不得。
幸好自己没什么天分,没落到妈妈手里,当她的女儿那是被娇宠着,疼爱着,当她的学生那才是吃苦受罪,明明大学应该轻轻松松,老师教授们只管上课,哪像自己这个,管东管西的,比人家亲爹妈事儿都多。
在这方面,她爸爸就和妈妈的性格截然相反,方肖学历史,讲究中庸,讲究无为而治,学生们愿意学,他就倾囊相授,学生们不想学,他也绝不勉强,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
就说现在,夏芬来了小时空也不肯歇着,总想找点儿事情做,方肖就乐不思蜀,逛街混茶馆,摆弄文玩古董,家里随便卖个什么手表之类就能得不少银钱,古董又不贵,他玩得高高兴兴,丝毫不觉得空虚寂寞。
方若华想了一回爸妈,深感这二位适应力都很惊人,干脆坐下来继续写东西。
她这回想写一本书,桌子上各种资料堆了一大堆,厚厚一沓,看起来到像是要写什么鸿篇巨著,实际上,她只是想写一部通俗小说——《上官婉儿传奇》。
这也是方若华看过这个时代的诸多书籍之后做得决定,这个小时空没有专门写传奇人物的小说,人们也不关注,也就是读史的时候偶尔读到一点儿,仅仅一扫而过,很少有人专门去写。
其实不是上官婉儿也可以,她只是想写一写历史上的女子而已。
前几天花大娘过来,跟她抱怨了件事儿,说花大娘一个远房侄女,本来好好一姑娘,因为父母疼爱送去读了几天书,就变得莫名其妙起来,穿着暴露,打扮得花里胡哨也就罢了,还整天跟着一群不着调的女孩子们出去玩,甚至看上了早有妻子的先生,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追求真爱无罪,爱情和婚姻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她们女子要解放,要摆脱封建思想的束缚……几乎要把她娘给气死!
方若华也发现,现在女孩子们真是有点儿奇怪,好多人都觉得西方的一切都是好的,女子追求解放也一切向西方看齐,还学得很不到位,不去学好的地方,到把那些糟粕当真理,就说阳城这边,那几个所谓的交际花到成了争相效仿的对象,女学生们勾引已婚男性,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都什么和什么!
也没办法,这就是一个混乱的时代。
她就想着让这些女孩子们知道,就算是封建王朝,女性地位低下的时代,也依旧有女性不沉溺家庭,走在了时代的前列,即便她们的命运可能很不好,但她们绝不缺乏反抗的精神,绝不是没有思想。
方若华稳稳当当地坐下来整理大纲,她打算写的上官婉儿,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真是历史中的上官婉儿,而是她心中的一个女性形象,聪慧胜过男子,能力胜过男子,心性也丝毫不比任何人差的一个女人。
写作对方若华来说是熟练活儿,但是写一本符合当下审美的长篇,就不那么容易了,一连好几天,她都在调整大纲,直到陆先生的生日到来。
给陆先生挑选礼物,一开始方若华打算送本书,后来想想,书这种东西私下里互相赠送借阅便很好,作为礼物就不大合适。
陆先生生日宴,宴请的都是社会名流,礼物中规中矩比较妥当。
方若华想了想,翻找了下,找出一个钻石胸针,这还是当年新婚的时候她去买的,那时候流行佩戴胸针,她手里这一个是国际名牌,做工极为精致,再让人出去买一个红木的盒子来配,想必陆先生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