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光线幽暗,岑依洄仍然清晰地看见傅斌的脸颊已经因缺氧变成可怖的青紫色。
而掐着傅斌脖子的,是梁泽那双骨节分明、力道沉坚的手。
梁泽半跪在傅斌身旁,敛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手掌下的人快被他掐死了,但他没有松手的趋势。
岑依洄脚一软,差点没站稳,她冲上前要拉走梁泽,赵及川步子比她更快,从后拽着梁泽,硬生生让他松开了手。
梁泽沉默不语,他完全沉浸于失去理智的状态,感觉不到周遭变化。
直到岑依洄扑进他的怀里,梁泽突然回神,望着怀里温热的女孩,他慢慢伸出手,抚摸她的背脊。
见多识广的赵及川也被梁泽吓个不清,斜眼盯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傅斌,蹙眉走到他身边,一根手指探在鼻子下方。
岑依洄吸了吸鼻子,问:“他、他死了吗?就说是我掐的……他绑架我……所以是我掐的,是我……”
岑依洄自言自语反复强调“是我掐的”
,也不知在说服谁。
无助茫然的模样令梁泽心疼不已,他拢住岑依洄,微微偏过头头,嘴唇在贴着她耳垂安抚:“依洄,情绪不要激动,慢慢呼吸。”
赵及川也怕梁泽真弄死人,虽说是为救人,但真出了人命,着实不好收场。
所幸傅斌还有一点呼吸,他暗自松口气,站了起来。
岑依洄听到傅斌没死的消息,启唇想说什么,还没发出声音,眼前一黑,晕在了梁泽臂弯-
嘀嗒,嘀嗒,心电监护仪的精密波动曲线和数据,显示病人的心率、血压和血氧饱和处于正常数值。
岑依洄睡了一个长觉,眼皮慢慢掀开,雪白的天花板和盐水吊瓶映入眼帘。
她晕过去的最后一眼,是表情焦急的梁泽,醒来后,习惯性地先找“梁泽哥哥”
。
病房空无一人。
岑依洄挣扎着起床,按了护士铃。
病房门随即被推开,进来的却是赵及川,他身后跟着两位穿制服的警察,以及负责检查她恢复状况的医生。
得到医生肯定的答复,警官立在病床边,开始对岑依洄进行调查和做笔录。
“好的,请稍等。”
岑依洄半坐病床,转向赵及川,“梁泽人呢?”
赵及川状似无意地扫了眼两位警察,“没事,他也在局里接受调查。”
岑依洄用力揪紧被子边缘。
问话的是位女警官,体谅岑依洄刚醒,语调温柔缓慢。
其实在岑依洄苏醒前,警方已经将案件调查得七七八八——傅斌有案底,他的手机还有预备偷渡的聊天记录。
这件案子的因果逻辑十分明显,证据确凿,问话也只是走个流程。
唯一的问题,昨晚当警方赶到,地上的傅斌已经奄奄一息,而岑依洄又昏迷,没弄清事实前,不能放了梁泽,他还在局里被问话调查。
梁泽被扣押的消息传到梁家,梁兴华第一时间找了本市最好的律所待命。
别说傅斌人没死,就算真被梁泽弄死,那也是正当防卫,他绝不允许梁泽出一点事。
岑依洄接受完问话,匆匆下病床,赵及川阻止:“依洄,你先休息,梁泽很快就能被放出来,他会来医院的。”
“我等不了,”
岑依洄说,“我想去找他,及川哥,能麻烦你送我过去吗?”
赵及川受梁泽之托好好照顾岑依洄,如今岑依洄手上吊瓶针没拔,闹着去找梁泽,赵及川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成了别人恋爱的老妈子。
十分无语地开车送岑依洄去大学城派出所。
梁泽果然如赵及川所言,被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