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侯好!”
陈大胜笑笑,假意困惑道:“这位是?”
谢五好尴尬羞臊,把作揖不起的弟弟提溜起来抱歉道:“抱歉,此乃舍弟六好……起来?起来!”
谢六好抬头,脖子下一串团糕,果脯,糖豆,盐豆的包儿就是一顿晃荡。
当下死的心都有了。
陈大胜都替这小令尴尬,便扶着七茜儿与之介绍,谢五好赶紧过来挽救家声,问了嫂夫人好。
七茜儿撑了笑容还礼,伸手从陈大胜腰上解了他最爱的老虎玉佩给谢六好做了见面礼。
此玉价值三百贯,因雕工精细,虎啸山林姿态威猛无比,乃陈大胜少有心爱之物,一瞬间五雷轰顶,陈大胜心肝瞬碎。
他还不敢要回来。
谢五好大富贵没有四年,家里虽富却也不认识内造的好东西,如此便拍拍弟弟脑袋说:“还不谢谢嫂夫人。”
谢六好道谢,陈大胜心想,那是我的玉,你便是道谢也该谢我。
然而谢六好只崇拜母夜叉,根本不看他。
因以后要配合一路,这次谢五好与陈大胜的态度倒是好的,没有针锋相对,倒是两人在前面走着,七茜儿经过谢六好那一瞬对他说:“喊辛伯,晚上老地方见。”
谢六好微惊,随即点头。
庆丰城是个狭长的城,从东边过来一路,陈大胜看谢五好给弟弟买了不少东西,他手头贫困,便舔脸回去跟媳妇赊账,要了钱,也按照心思,给阿奶,阿兄,家人,主要还是媳妇,就乱七八糟就买了半车东西。
确实是乱花钱,也不知道如何表达心里的愧疚,便拼着挨骂也奢侈了一次。
后来与谢五好告别,回到家里果然就挨骂了。
老太太指着他吐沫横飞说他是败家子!是屁股沟有屎都夹不住要拉到旁人家田地里的憨货,家里绫罗穿不完,你给老娘买什么窄面布?
可陈大胜不生气,就满含眷恋的枕在老太太膝盖上,迷迷糊糊就睡了一下午。
他又梦到老家,故去的人都回家了,他们太阳升起便出去种田,母亲举着一根竹棍围着井追着他打,还骂道:“臭憨子,屁股有屎你肥咱家田,世上人多了,凭啥你去死?”
他与人求救,可他们都好像生气了,就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陈大胜悲愤无言,就眼角有泪的醒了。
他坐起,天已经黑了,阿奶怕惊了他的觉就靠在炕柜上迷糊,他一动,阿奶立刻睁眼去摸衣衫下那串钥匙。
摸到钥匙才看到他,便打了一巴掌道:“多大人还爱娇,滚回你家去吃,这边没你的饭食。”
陈大胜神情恍惚道:“阿奶,我梦到他们了。”
阿奶眨巴下眼睛:“他们干啥呢?一帮子光知道吃烧纸吃供品,梦都不托给我的憨货!”
陈大胜帮她揉麻了的腿道:“好像都回老家了。”
阿奶呼气:“……回去就好。”
又猛的给他一巴掌道:“你爷那憨货,身边就他一人?”
“恩,就一人,坐在咱家树下看果呢,看我挨打也不管我。”
陈大胜的声音有些委屈。
阿奶问他:“谁打你啊?”
陈大胜叹息:“我娘。”
又挨了打。
阿奶气哼哼说:“你娘打你活该,谁让咱家一帮子没骨头的对不住人家,你滚你家吃饭去,这边没给你预备……个傻子?你媳妇双身子,你让她一个人用饭?”
陈大胜听到媳妇便猛的一惊,他蹦下炕,趿拉鞋子要走,只走了几步回身又抱了一下阿奶道:“阿奶,皇爷给我指派了外地的差事,我要出一次远门。”
老太太瞬间发根一麻,嗓子一下就倒了,嘶哑着嗓子紧抱着他问:“让你打仗去?”
那些坦人的事情,她都跟街里的媳妇们议论好些天,也骂了好些天了。
陈大胜稳稳心,做出十分委屈的语调道:“什么啊!我倒想去,爹不让!就找了皇爷给我支到外地了,那建功立业的机会,百年都难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