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皇帝闯了祸,作为臣子直接指出他的错误加以批判,这官也就做到头了。
如果直接蹦出来告诉皇爷,你用我这个办法立刻能解决问题,这个官也做不久,甚至会被皇帝恨上。
就你聪明,显得朕蠢笨如豚吗?
一切皇帝都是矫情又心黑的东西,他现在求着你,他就不吭气,甚至他对你好到,你家捣核桃的锤子,他都赐个纯金的给你使着。
可若是有一日畏难解除,皇帝的日子好过了,兴许他一眼都不想看到你了。
杨藻不笨,目前身上也没有得什么皇帝病,又从战场上刚下来,也是实战许多年的武功皇帝,他懂得谋略,如此……佘青岭就花了整整两天才给他引导出一个办法,算作是帝王本人想出的战略方法。
枭首贡济坦王,引起坦人继承人内斗。
过了左梁关便是坦河,坦河流淌过的地方就叫贡济,贡济它不是一个国家,而是自然形成的部落集权所在地。
在那片土地的河水源头,有一切坦人供奉的太阳宫,太阳神在那里,贡济坦王就睡在太阳神脚下。
那是一座宫殿,贡济坦王上午供奉太阳神,下午管理部落,他也不像大梁国帝王这样啥也想管,啥也想知道,贡济坦王收取供奉代替大家与神对话,只协管部落,调停矛盾,就像一个民族的核心,对坦人来说意义非凡。
只有最伟大的坦人才能做贡济坦王,他是神的儿子。
坦人说,他们住的地方是太阳升起照耀到的第一块土地,他们生而高贵,而最后的勇士必就是真神血脉,被神承认。贡济便是神子的意思,也是所有坦人的总爸爸。
虽大梁人对坦人的看法是,没有礼教莽荒之地的野人。
然而人家也有人家的传承,坦人具有先天的兽性,他们也不太看重血缘,却崇拜最强的那个王。
拿继承制来说,当老贡济王死在太阳宫,侍奉他的宫人便会把他的脑袋悬挂在高处,方便太阳神接走儿子的魂魄。
而从这一刻起,坦人各部落长便全部具有继承权了,他们要回太阳宫进行不牵连部落的个体争斗,才能成为总爸爸,简而言之就是狼群制度。
人家这种争斗可不是朴素的打架,也是要进行一定的部落管理考验……如此,贡济坦王也是武力智慧双全的最强之人,受一切坦人崇拜,敬重若半神。
总而言之,皇爷在佘青岭的引导下,自己琢磨了许久,他英明智慧终于想出了惊天小妙招,决定派出刺客枭首贡济王,引发坦人继承权内斗,给大梁争取复苏时间。
帝王点兵,便点了九思堂以谢五好为首的四个执令,还有他最信任的斥候长刀陈大胜七人。
换个角度,此次计划风险很高,然富贵险中求,也不是没有好的地方。
陈大胜与佘青岭都清楚,老刀们若是想得到世代君王重视,今后若是想再走的高些,他们必须拥有独建立在帝王心里的功绩,毕竟从前在谭家军那些功劳,皇帝已经给了相应的报酬。
至于会不会失败,会不会死人,这个便不能考虑了,国家存亡面前,儿女情长这些,佘青岭看得开,陈大胜更看得开。
至于七茜儿,她必然难过的,可陈大胜不去,又让谁去?论起小群体作战能力,整个大梁又舍老刀其谁?
春日的温度又缓缓的来了,七茜儿郁郁寡欢,什么都不想做,也想不开,就让下面人套了车送她回庆丰去。
路过六市口子的时候,她们听到一阵喧哗,便喊停了车,打开车窗听边关来的行商哭诉那边的消息。
那些消息令人伤心欲绝,闻着更是悲愤不已。
那行商说,他们是连夜得到消息躲林子里去的,坦人骑着比人高的大马从林子边缘走过,他们很聪明,知道这里可以藏人,便哈哈大笑的点燃了树林,在外听他们惨叫佐酒。
那行商的脸被烧的十分凄惨,至今没有愈合,依旧流脓流血,他不哭,也不说男人的死亡,就咬牙切齿说那些大梁妇孺被如何迫害的……女人孩子的伤总令人哀伤加倍,便有书生愤然而起,想去跟朝廷要个说法。
如此,那堵塞的街道便呼啦啦走出半条街的人,一起冲到大梁宫前哀求他们的君王,您出兵吧,救救您的子民……
这几天兵部尚书孙绶衣每天都在在城墙上说一些假消息,比如朝廷正在调兵遣将,各地粮草正在集结,马上就要大军开拔,陛下震怒,发誓要给大梁子民报仇雪恨,必将坦人千刀万寡。
子民泣泪,拜谢君王相携散去。
这样的情景,最近这段时日是天天都有,除一干重臣之外,朝廷上下官员现在也认为,大军就要开拔了……
为安民心,每天清早都有假粮车从燕京正街穿街而过,要拉到燕京城附近驻守的军营里。
军营里,将士积极操练,喊声震天,心中怒火焚烧随时都能出征……
七茜儿乘坐的马车又缓缓前行,作为难得知道真相的人,她现在也困惑,为何爹还有陈大胜会把真相告诉她,难不成她有一副钢铁心肠么?
那皇城越来越大,庆丰就越来越长,从前觉着四十里是个距离,可来往人多,便显得路短不寂寞,稀里糊涂的这车便入了庆丰范围。
赶车的春分无意回头,便在车外说:“奶奶,爷好像在后面呢。”
七茜儿什么耳朵,她当然知道自己出了家门,那家伙就骑着马默默的一路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