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因凌遥尚在梦中,齐滦也不必躲避凌遥的视线,更不必怕自己心头灼热和悸动引起的异样被凌遥看出来。
他出神地凝视着凌遥的眉眼,忽而看见榻上的被褥中间隆起一个大包来,那大包蠕动片刻,那只他吩咐罗成蔡桓带回来的雪狼就从凌遥的被中钻了出来,雪狼钻出来后便端端正正的坐在被褥之上,用那双湛蓝的狼眸歪着头盯着他看,狼眼中,审视的意味很浓。
小狼这一钻出来,齐滦的视线就全落在它身上去了,他想起罗成那日回来复命,告诉他凌姑娘给雪狼取名叫细牙。他这会儿看着这雪狼的模样,心里倒是有了几分笑意,他笑这名字新奇有趣,也笑凌遥的奇思妙想。
罗罗见雪狼钻了出来,又见齐滦盯着狼看,忙低声解释道:“凌姑娘说细牙还小,她想要亲自照顾它,所以就给养在了身边。凌姑娘很宠细牙,所以这几日,细牙都是跟着凌姑娘一块儿睡的。”
这雪狼很是乖巧温驯,几乎不用人教什么,就连上榻都知道把自己的脚蹭干净了再上去,在罗罗看来,这雪狼灵性十足,待了这么几日,就已将凌遥看成了自己的主人了。
齐滦听了罗罗的话,心里很高兴,他送这狼给凌遥,就是希望她喜欢的。那些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她都不要,还好她喜欢这只小狼,也算是没有枉费了他用出的这一番心思。
齐滦默默地看着那低头在凌遥间来回嗅闻的雪狼,忽而有点嫉妒起它与凌遥的亲近来。
“凌姑娘可有说过她的伤处何时拆线?”齐滦被自己心中忽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将这种奇怪的想法抛之脑后,拿出一件正经事来问罗罗道。
罗罗答道:“凌姑娘说,伤处拆线要在十日后才行。”
“好,那你同凌姑娘说,尽量等我回来一同处置。”
十日后,他入京郊大营也就有半个月的时间了,按理应当可以回京寻父皇禀报情形了,就趁着这个时候回宁王府来帮凌遥拆线,当是不会有人注意了的。
说完此话,齐滦又转头深深看了榻上安睡的凌遥一眼,才转身出了门。他今夜回来本就是只是来看看凌遥的,并不能久待,这会儿趁着夜色,正好再悄悄回京郊大营去。
齐滦出了府门,骑上‘腾云’后才带上头盔,面甲放下后,他倒是没有急着催动胯下神驹,只沉着声音对罗成道:“你悄悄派人去一趟云南,打听一下凌姑娘母亲张氏家中是做什么的,有没有人从医。再看看凌姑娘从前在云南明王府里是个什么情形。叫你的人伶俐些,不要被明王府的人现了。打听到什么就都记下来,回来全部告诉我。”
明王凌鼎五年前携其妾室子女进京,但云南明王府内却不是空无一人的。大战后,明王府修葺一新,如今安居在其中的,是凌鼎的亲生母亲,也是老明王妃齐氏,她身边还有凌鼎早年间在云南立的两个侧妃服侍。
虽说皆是妇人,但齐滦却一点也不想惊动她们,免得多生是非。
方才凌遥梦中呓语,说她不想回去,他心中猜想,她大概是不愿意回明王府去的。那凌珏在京城都这样明目张胆的杀她同那些妾室,那么,她在云南时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也是可想而知的。
他怕她想起旧事伤心,不忍问她过往,自己却又想多知道一些,这才决意让罗成暗地里去调查的。
齐滦想起凌遥那纤细的身影,眸中浮现几丝心疼,心里忍不住叹息一声,颇有些同病相怜之感,他同她其实是一样的人啊。
都是希望自己坚强勇敢的度过黑暗,可是在噩梦之中,在那些不堪回的过往里,他们总是避无可避,就那样被生生逼出自己的脆弱来。
他已经走出了他自己的黑暗,却怎么也不忍看凌遥还在其中蹉跎。
“是,主子。”罗成闻言心里一惊,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他觑眼看了齐滦一眼,可因为齐滦戴着面甲,他并不能窥见齐滦的神情,只能看见那一贯冰冷的眸中掺杂了几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罗成抿了抿唇,看来,主子对这位凌姑娘是真的上心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