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滦又在与夏絮和幽兰说过几句话之后便起身带着凌遥一起去给文淑皇后的牌位进香去了。
而后,齐滦就带着凌遥预备出宫去了,从关雎宫中出来,凌遥回眸看着关雎宫的方向,直到看不见关雎宫众人后,她才收回视线,见左右没有外人,便问齐滦道:“阿滦,方才母后信上说,让你不要将此事告诉外祖父和外祖母,过些日子我们去承恩侯府看他们的时候,肯定要说起秦嫣儿这件事的,瞒着肯定是瞒不住的,他们迟早会知道皇上的这几个旨意,你想好要怎么说了吗?是直说,还是听母后的?”
依凌遥的想法,她肯定是赞同文淑皇后的意思的,她也觉得此事还是不要告诉向氏夫妇的好。
齐滦想了片刻,才开口道:“这件事情,于我都有切身之痛,更不要说外祖父和外祖母了。母后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自己的亲生女儿被人如此对待,他们岂有不心痛的?何况,外祖父和外祖母现在年事已高,确实是经不起这样的打击了,我还是决意听母后的话,将此事继续瞒着他们,不叫他们知道。正好此事也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只要皇上和太后不去说,外祖父和外祖母是不会知道的。”
听齐滦决定不说,凌遥也就放心了。她刚要开口说话时,却见齐滦神色微微一变,还停下了脚步看着对面,凌遥见此情景心中纳闷,顺着齐滦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对面而来的是元熙帝身边的冉英泰。
冉英泰这个时候过来,应该不是他自己想要来的。凌遥默默抿唇,转眸与齐滦对视一眼,两个人心里都想到了唯一的可能性,那就是冉英泰此番前来是元熙帝的意思。
果然,冉英泰到了二人跟前,行礼之后便道:“殿下,皇上请殿下和王妃去一趟勤政殿。这会儿,太后娘娘也在那里的。”
齐滦没应下冉英泰的话,也没有移动脚步,只问道:“皇上叫本王去做什么?”
听见宁王没有称呼元熙帝为父皇,冉英泰心里一突,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恭敬答道:“回殿下,皇上说,昨日处置了明王府诸人,还有废后萧氏,这些都是为了殿下,皇上说,殿下是理当去谢恩的。”
“谢恩?”
齐滦冷笑道,“本王若是不去呢?皇上是不是也要连本王一并处置了啊?”
若是旁人看见宁王这幅神情,肯定会觉得奇怪的,怎么能对如此维护他的皇上这种态度呢?但冉英泰是知道前因后果的人,宁王这样的态度,他一点儿也不惊奇,心里有的也只是无奈而已。
尽管宫道上的闲杂人等他早就命人清走了,这会儿站在这里的都是熟知内情的人,但冉英泰仍是怕人听到了似的,稍稍凑近了些,才躬身低声道:“殿下,这不过是皇上明面上的说法罢了。实际上,皇上的心思,奴才也是知道的,皇上和太后娘娘就是想亲眼看看殿下是否安好。听说殿下前几日病了,皇上和太后娘娘都是很担心殿下的。殿下还是去勤政殿见一见皇上和太后娘娘吧。这外头的脸面还需做全了,老奴知道殿下委屈,可是,为了殿下的将来,还请殿下不要置气,就同老奴走这一趟吧。”
不管宁王殿下和元熙帝如何闹,只要是关起门来发生的事儿,外头的人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是却不能闹在众人眼见的地方,否则的话,眼前这控制住了的局面,可就真的要失控了。
冉英泰都明白的理儿,他就不信宁王殿下这般聪敏的人想不明白。
其实,就算冉英泰不来这么一趟,齐滦也是要去见元熙帝一面的,不过,他并不是要去谢恩,而是有些事要去跟元熙帝说清楚。他非要那样说,只是单纯不喜元熙帝的那些话罢了。
对于冉英泰后头解释的话,齐滦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眼中含着几分冷意,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才牵着凌遥的手道:“走吧,去勤政殿。”
冉英泰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说动了宁王,这一颗悬着心就放下了,他心里明白,如果宁王不肯去,他也不能强求宁王,而皇上若执意要见宁王的话,这最终为难的还是他自己啊。
因此,见宁王肯去了,他生怕宁王改了主意,连忙跟着到前头引路去了。
齐滦一路沉默牵着凌遥,因为冉英泰在,他们就没有再说什么话了。
到了勤政殿后,果然高太后也在这里。
在看见齐滦和凌遥出现的那一瞬间,高太后的眼眶就红了,见齐滦那消瘦的模样,心里就忍不住想哭,一想到前几日发生的那些事,高太后就忍不住抹起眼泪来了。
元熙帝倒还好,表情淡淡的,只是落在齐滦身上的目光微有几分歉意。
齐滦当先行礼,行礼虽然标准,但是他的称呼却改了,整个人都不如往日对元熙帝和高太后那样亲热了,语气疏离冷漠:“给皇上和太后请安。”
凌遥见齐滦不称呼父皇祖母,心里一叹,她自然也是要随着他的,于是也跟着行礼道:“给皇上、太后请安。”
元熙帝倒还好,那日凌遥进宫找他理论时,一开始就称呼他为皇上,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他看凌遥的时候就知道了,这夫妻两个都是一样的性子,滦儿见了他,只怕也是不肯称他为父皇的。
只不过,元熙帝虽然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但真切听在耳里时,心里还是很失落的,齐滦喊了他二十一年的父皇,如今乍然改成皇上,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哪。
不过,元熙帝并没有说什么,只淡淡的抬手道:“都起来说话吧。”
在齐滦和凌遥依言起来的同时,高太后却是一眼的错愕,紧接着眼里就露出几分伤心来了,她含泪望着齐滦和凌遥道:“滦儿,你们这是……不打算认皇上和哀家了吗?”
凌遥没开口,齐滦直视着高太后,冷言答道:“是皇上和太后先不认我的。数年欺瞒,又将我与母后当做他人替身,既然当初已经伤害了,皇上和太后就该想到有今日的。我又不是个傻子,被人骗了这么多年,做不到再把皇上和太后当做亲人了。”
齐滦这话,彻底让高太后哭了起来,对于高太后的眼泪,齐滦当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元熙帝也没有开口,场面静默了一会儿,高太后再哭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就慢慢止住了哭,转头去跟元熙帝说话:“皇上听了这样的话,难道不该说些什么吗?滦儿如今伤的这般狠,连皇上和哀家都不肯认了,这样下去,怎么得了?皇上快跟滦儿解释呀!”
眼前的局面是高太后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她想要弥补,想要补偿,原本在凌遥去见她之后,她就想得好好的了,要想弥补齐滦,这是需要时间的,她也知道要慢慢来。
但是,在看见齐滦这样的生疏之后,她就忍不住了,她不想慢慢来了,她只想要她从前的那个孙子,那个亲近她关心她的孙儿!而不是眼前这个口口声声不认他们的孙儿!
“母后要朕说什么?滦儿所言,本就是事实,母后觉得,咱们还应该解释些什么?”
元熙帝并不喜高太后这般哭哭啼啼的样子,他望着高太后沉声道,“母后,朕与文淑的儿子,朕了解他的性子,他跟文淑是一样的。心里自有他们认定的是非对错,不是旁人可以强求的。母后还是少说些话,不要太着急了。”
“何况,这会儿没有外人,滦儿想说什么都可以,难不成,母后还要强行改变他的想法吗?至于人前,朕相信,滦儿他自己明白该怎么做的。母后,你就多给他一些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