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之前在盛宁殿出现的那一幕,萧皇后却是没有看见的,对于后宫的嫔妃来说,宁王的赐婚比三皇子的赐婚要突然得多了,尤其对此感到惊讶便是萧皇后了。
萧皇后没有看见之前的那一幕,她来时,齐滦已经走了,是以这会儿听了元熙帝的话,她也是一肚子的疑问和惊讶,但她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望着元熙帝笑道:“臣妾那日看内宫的宴客名册时,正好瞧见了凌家二姑娘的名字,想来,凌家二姑娘如今也是在这殿中的,宁王何不将二姑娘请出来,同二姑娘一道跟皇上谢恩呢?”
萧皇后这话原也不错,元熙帝给齐泯赐婚时,因齐宛芸不在这里,所以高氏出来代为谢恩。可到了给齐滦赐婚时,齐滦谢恩外,明王府的人却一个也没出来谢恩,而萧皇后分明是看见定给宁王的那位凌家二姑娘是在殿中的。
萧皇后这么说,是情理之中的要求,而且,她也是纯粹好奇想看一看,定给宁王的凌家二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模样,毕竟,从她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明王妃齐氏,看不见凌家二姑娘的身影。
旁人还没有什么反应,齐滦听了萧皇后这话就有些不悦了,他看着萧皇后的眼神微冷,他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阿遥有伤在身行动不便,父皇早就同她说过赐婚之事了,这谢恩也早就谢过了,此时自然是不必再出来谢恩的。何况,阿遥腿伤之事,父皇和皇祖母都是知道的,想必,父皇和皇祖母也不会计较这些的。”
齐滦转头看向元熙帝,道:“父皇,您说是吗?”
元熙帝当然是向着自己的儿子的,他方才没有开口让凌遥出来谢恩,就是因为顾及凌遥有伤在身,却没想到皇后不知内情反倒把这事儿提了出来,但此时殿中人多,他也不能当众太偏向齐滦让皇后下不了台,虽望着萧氏道:“凌家二姑娘确有腿伤在身,不便行礼谢恩,朕已免了她的礼了。朕是想着,回头等她的伤好了,再让她进宫来给朕磕头的,倒也不急在这一时的。”
元熙帝笑了笑,又转头去安抚齐滦,“皇后不知情,滦儿也不必放在心上,左右皇后也是一片好意。”
齐滦见元熙帝不为难凌遥,也就不曾太咄咄逼人,便点头道:“是,儿臣知道了。”
萧皇后听了这话,才知自己失言,也才知这些事他们父子都是商量好了的,反倒是自己不知情,惹了齐滦的不痛快,她此刻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得压下自己心中对凌家二姑娘的好奇,对着齐滦笑道:“如此说来,倒确实是本宫的不是了。本宫不知二姑娘有伤在身,方才只怕进殿时众人行礼,也没有免了二姑娘的行礼,倒是本宫疏忽了,还希望宁王不要见怪才好。”
她这是有意讨好,也非是真的觉得抱歉,不过是看着皇上和太后都对这个凌姑娘很好,她也装作和气的模样对凌姑娘好罢了,免得将来齐滦把这件事翻出来,让皇上知道了,反倒会觉得她故意为难一个小姑娘似的。
若是私底下,齐滦得知凌遥腿伤未愈便萧皇后行了礼,只怕是要生气的,而且当面便会发作,但此时萧皇后大大方方的将这件事说出来,齐滦反倒是不好发作了,父皇不宠萧氏,却也从不曾冷落了她,而萧氏也不比明王,可以让他任意威压的,所以齐滦听了这话,虽然生气,却仍是一副淡淡的神色。
他将冷意压在眼底,淡淡道:“皇后不知情,这也无妨。”
他此刻虽不计较,但却不代表能咽的下这口气,阿遥有伤却强行跪拜,一定很疼,齐滦想着,他总要寻个机会,替阿遥出了这口气才好。
萧皇后倒是不甚在意齐滦这样淡漠的态度,她眼眸一转,望着殿中站着的凌玥笑道:“皇上,咱们只顾着在这里说话,倒是把凌家大姑娘给忘了。您方才不是说,要给凌姑娘赏赐么?臣妾倒是好奇,皇上会给凌姑娘什么样的赏赐呢?”
萧皇后将话题一转,自然众人的注意力又落在了凌玥的身上,萧皇后心中却在想,皇上方才给凌家二姑娘定了婚事,但据她所知,这位凌家大姑娘也不曾婚配,又看皇上方才的做派,拿婚事赏了永安侯夫人,难道说,皇上还想用婚事来赏给凌家大姑娘吗?
萧皇后为自己心中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突然觉得,她的这个猜测是很有可能的了。
正在萧皇后心中忐忑的时候,便听见元熙帝笑道:“朕做主给凌家二姑娘赐了婚,这事儿明王也是知道的。前些日子,朕同明王闲谈才知道,原来他家大姑娘今年已经十五了,也还不曾成婚,而这个年纪,也正是婚配的好时候,朕方才也说过,长幼有序,既然二姑娘已然订婚了,朕也不能薄待了大姑娘。朕记得,溢儿的年纪与凌家大姑娘的年纪相仿,溢儿虽还不曾到出宫建府的年纪,但却也到了定亲的年纪了,朕做主,就让凌家大姑娘做溢儿的皇子妃吧!”
元熙帝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转头望着站在一侧的齐溢笑道:“朕都看见了,方才溢儿同朕站在外头看凌家大姑娘跳舞的时候,溢儿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凌家大姑娘,朕看得出,溢儿是喜欢凌家大姑娘的,是吧,溢儿?”
齐溢尚只十五岁,听见元熙帝谈及婚事和他方才一时看凌玥跳舞看得忘了神的事情,他还做不到像他的两个哥哥那样坦然自若,眼里脸上都有些腼腆神色,他到了元熙帝跟前,望着元熙帝问道:“父皇真的给儿臣赐婚吗?”
“君无戏言!”
元熙帝望着齐溢青涩的少年模样,笑道,“只不过,朕如今虽给你们赐了婚,但这一两年还不会让你完婚的,最早还要等到两年之后,等你十七岁时,等到你可以出宫建府时,朕才会给你们定日子,让你们完婚的。不过,这凌家大姑娘就是你未来的皇子妃!”
齐溢得了这准话,心中大喜,忙跪下谢恩道:“儿臣谢父皇恩典!”
他随父皇来盛宁殿给皇祖母祝寿,一来便遇上了凌家姑娘在殿中跳舞,他也是听三皇兄私底下议论才知,原来凌家姑娘在殿上所跳之舞为太平乐,而他自然听闻过皇祖母当年跳太平乐的盛景,只可惜他生得晚见不到。
但看凌姑娘跳舞时的风姿,就已经吸引了他了,待凌姑娘一舞罢去,他都还没有回过神来,以至于被父皇方才打趣,但是,他也是在那一刻喜欢上凌家大姑娘的,那么好看舞又跳得好的姑娘要给他做皇子妃,他当然是乐意的。
何况,她是明王的嫡女,身份也不低,正好能与他这个嫡皇子匹配。
齐溢的这个样子,惹得元熙帝大笑,而此时,齐溢也过去将凌玥牵到元熙帝跟前来,订了亲的两个人一块儿给元熙帝磕头谢恩,元熙帝与太后相视一笑,都是甚为满意的样子。
在场众人自然都是恭贺元熙帝,今夜太后寿辰,三位皇子又订了亲,可谓是喜事连连啊。唯有萧皇后的笑容里有些苦涩和不满,她的儿子今夜定亲,她事先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
皇上给溢儿定了明王府的姑娘,事先都不跟她商量一下,她还算是溢儿的生母吗?
只是,今夜是太后的寿宴,她纵是再不满,也不能露出来,所以,萧皇后也只能将这些心思都压在心底,一脸笑意的接受着嫔妃们的恭贺。
元熙帝赐婚之后,便领着众位皇子们给太后祝寿,看着孙辈成群祝寿,太后高兴极了。
凌遥看着殿前那热热闹闹的模样,却觉得那热闹之下透着许许多多的暗潮汹涌,这盛宁殿中的繁华与热闹,根本就不像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就像元熙帝同她说,今夜会给她和齐滦赐婚,却从没有说过,也会给凌玥和齐溢赐婚。方才元熙帝赐婚时,她也算是个局外人,因齐滦的维护,所以她不必出面去谢恩,才得以置身事外旁观了这一切,她看得出,除了元熙帝和太后,萧皇后等人对今夜的赐婚之事应当都是不知情的,所以说,元熙帝的这三场赐婚,太后应当是知情的。
只是,凌遥却猜不出,元熙帝的这三场赐婚,究竟哪一个是真的临时起意,还是早有蓄谋。若是早有蓄谋,对在决定她和齐滦的婚事之前,还是在之后呢?
凌遥垂眸深思,以至于元熙帝带着众皇子们离开时,齐滦临走前朝着她的方向深深瞧了她一眼都未曾发现。
此时已近亥时,夜色很深了,太后不胜酒力,又说今夜极为尽兴,回宫中歇息之时,便说这寿宴散了,众人可以自行离去。
一时,太后回了盛宁宫,萧皇后又带着嫔妃们先回了后宫之后,众人才各自散去。
凌遥望着不多时就空了一多半席位的盛宁殿微微抿唇,她尚还不能走,还得等着齐滦来接她,只是,不知这里的宴席散了,勤政殿上的宴席可有散去呢?
正在凌遥用指尖揉着眉心闭目养神的时候,有人在她身边轻声唤她:“凌姑娘?”
凌遥还以为是罗罗来了,睁眼一瞧不是罗罗,来人是盛宁宫的掌事宫女香枝,凌遥望着香枝笑道:“原来是香枝姑姑啊,今夜要多谢香枝姑姑照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