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为何文康只穿这白衣?你们不可因他身陨,就怠慢了他。他毕竟是朱家的家主,你们可不能让他失了体面啊。”陈秋娘扫了那管家一眼,冷声质问。
管家一愣,随即就说:“江公子不要误会,只是阴阳先生说了还不是正式换服之时,还不能正式入殓。待做了招魂道场收敛了魂魄,才可以为家主整理仪容。”
“原来如此。”陈秋娘松了一口气,却是一脸哀伤地站在那棺木旁边,伸了手要去抚摸朱文康的脸。
“公子自重,请尊重逝者。”管家立刻喊道。
“我自有分寸,管家切莫担心。我只是将公子的东西还给公子罢了。”陈秋娘一边说,一边伸手抚摸了朱文康的脸。
她是想要亲自触碰一下这张脸,是不是使用了易容术。上一次听张赐说过,这世上还真是有人皮面具这回事的。
“文康。”陈秋娘压抑地哭着喊了一声,又道,“我今日听闻,却一直不相信是你。我原本还怀着一丝希望,希望不是你。你是跟我闹着玩的是不是?你最喜欢跟我开玩笑了。明明是为我好,偏生说来要挟我。”
她一边抽抽搭搭地哭,一边抬袖抹泪。她手上动作不能太大,只能轻抚他的脸,试图看这是不是死了,或者是不是替身。
“文康,你知道么?我恨过你。你都不看我一眼,就喊那李桃花来退婚。我以前听奶奶说起我有婚约,夫君就是你,我还偷偷来瞧过你。那时你退婚,我也是想上门看看你,或者见见你。让你亲自看看我,再问你还要不要退婚——,可是你却要把我关起来,还是要坚持退婚。文康——”陈秋娘吐槽了一阵,又哭得九曲回环。那声音都要让“闻者悲伤、听者流泪”了。
“公子。人死不能复生。”小翠怯生生地说,想要上前来拉她,却又实在怕死人。
“嗯。”陈秋娘悲伤得很,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手在朱文康脸上轻轻抚摸,从手的触感上来看,似乎没有任何人皮面具的迹象。不过,这仍然不可大意,毕竟她对于易容术什么的了解太少,也没有亲自见过人皮面具。她今日来这里吊唁,明面上是看看朱文康死了没有,实际上是来秀演技的。她相信自己的演技,如果朱文康活着,不久就会露出马脚的。
“文康,这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你说此生与我并肩,白头到老。你将这种重要的信物都交给我。你可知,我心里多高兴。一直盼着你能与那女子退婚,好早日与你堂堂正正。可谁曾想到有今日之祸。文康,这东西是你留给我的念想,我如今却也不想留在身上,怕了那世人悠悠众口,说我贪图了朱家的权势。如今,我把这玉戒还给你。稍后,我会向管家讨得你的一件日常物品做了留念。”陈秋娘一边哭诉,一边从怀中掏出玉戒放到了朱文康的手里,趁机试探了一下脉搏。当然,这脉搏也是没有的,手也是冰凉的。
“公子,节哀,你若太伤神,会扰了朱公子的魂灵不安的。”喜宝开口说。
陈秋娘点点头,却早已哭成个泪人。喜宝对小翠说:“还不去扶公子一把么?”
小翠这才跑了过去,将陈秋娘扶了下来。陈秋娘继续飙演技,对那管家说了要选一件朱文康的日常用品留作纪念,还烦请管家盯着那玉戒入殓才是。
管家应了声,陈秋娘又说:“入殓之日,我便是要来亲自瞧着的。”
“这——”管家显得为难。
“怎么?管家像是不想我家公子来吊唁朱公子?”喜宝人很是机灵,这会儿就配合着陈秋娘演戏了。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管家一边说,一边引了陈秋娘往朱文康的香居走。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听不懂么?”喜宝有些怒。
陈秋娘一脸哀容,哭了一场,那眼睛也是红肿着。因为飙演技,那整个人都像是失了精神,仿若失了伴的孤雁,面如死灰。因此,这个时候,她也是不应该说什么的。这也是她带喜宝进来的原因,一是会让人觉得体面,二是喜宝确实很机灵,即便不与他讲,他都能自动入戏。
“小的也是为难,虽然家主与江公子的感情很好,坊间那些传言其实我也听我家家主说过是真的。但江公子与我家公子毕竟没有合了名帖什么的。我家家主成都府那边的婚也没有退,这望门新寡,也得是那一位。到时候,那一位是要来主持的,所以——”那管家小心翼翼地做了措辞。
喜宝眉头一沉,说:“你这是看不起我家公子了?”
管家连忙说:“不是,不是。小的哪能看不起江公子呢。”
喜宝还要说什么。陈秋娘抬了抬手,说:“不要为难管家。我,我找一件公子日常的物件作为纪念就是。我——”
她一边说,一边就眼泪汪汪,整个人无力似的,只被小翠扶着往那香居而去。
到了香居,陈秋娘推门进了朱文康居所,四处看了看,泪水涟涟,最终拿了一块他平时佩戴的玉珏问管家:“我可否拿了这个留个念想啊?”
管家合掌说:“公子尽管拿,这也是公子最喜欢的物件了。”
“多谢管家。”陈秋娘将那玉珏拽在手里,抿了唇欲要哭。小翠见状,立刻就说:“公子,你平时身体就不好。夫人总是让我们多多照顾的,你切莫太悲伤,伤了身子。”
陈秋娘平素身子瘦弱,陈夫人少不得交待下人注意给她补身子,这小翠这会儿说这一句安慰的话简直是神来之笔。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