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赐原本很严肃的,听到她这么说,“噗嗤”笑了,说:“好了,你别见怪了。他就那德行。”
“我没往心里去呢。只是,二公子今晚见我,到底所为何事呢?”陈秋娘觉得一直这么暧|昧着,会让她自己先乱了阵脚,奔着崩溃边缘而去,所以,没等张赐的步骤,而是先主动问了。
张赐将床整理了一下,说:“也没多大的事,就是觉得我应该见见你,好好谈一谈。”
陈秋娘没说话。她不知道张赐要跟她谈什么,是阴谋诡计,还是游说她合作发展嫁给叶宣,又或者是别的。因为不知道他要谈什么,她就不说话了。
张赐则是整理好一切,才提起墓室角落里放的一个食盒与一盏灯笼,说:“走吧,我们去走走,今晚月色不错。”
“嗯,是很不错,可是,能看到月?”陈秋娘看到张赐往墓室的另一道门走去,而不出方才进来的那一道门。
“能。”他回头对她笑,烛火映照下,那一张英俊的脸,那样温暖的笑。陈秋娘顿时觉得周围都亮堂起来,想起了“一笑倾城”这个词语。
她忽然想爆一句粗口:妈的,这男人怎么越看越帅啊。念奴什么的,现在想来对比一下,都弱爆了。
“发什么呆。走啊。”张赐催促。
“哦,来了。”陈秋娘立刻应声跟上,心里说:不管了他有啥阴谋诡计了,先跟这么帅的男人一起赏赏月再说。
两人一前一后,从主墓室出来之后,就是逐渐盘旋而上的墓道。其实说是墓道,陈秋娘看来更像是古堡的楼梯。
“这楼梯是在山的外围吧。这样盘旋而上,是为了更加坚固吧。”走了一段之后,陈秋娘开始跟张赐攀谈。因为这种人工将这种山的内部掏空,简直是让人仰止的技术啊。
“是的。这是我的先祖们做的,这种地方适合避祸,休憩。不过,这不是最适合的,还有更隐秘的,以后带你去。”他说。
“好啊。”陈秋娘脆生生地回答,好像他们真的会有以后似的。
“主要是那地方太远,要不然就带你去那边了。那边就连陆宸也不知道。”他说。
“嘿嘿,期待哦。”她回答。心里不由得一阵难过,他说得他们似乎真的有明天与以后似的,而她却要以一种特别的方式消失于这个世间了。为了周围人的安全,为了过平凡的日子,为了不让他为难继续去守着他的祖训。
“等最近的事忙完,我就带你去。那地方更高,像是悬在天空似的。”张赐兴致勃勃地描述。
陈秋娘听着,偶尔回应。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往山顶而去。一路上,张赐提着食盒与灯笼走得很慢,时不时还回头让她仔细脚下的阶梯。
陈秋娘感觉暖暖的,对张赐又有另一种看法。以前,他在她心里只是将门之后,是张家继承人,算无遗策、聪明冷酷、命运悲剧、喜怒无常、脾气不好,但如今这样安静地相处之下,发现这个男人年纪轻轻,却还会懂得照顾他人。
有好次,陈秋娘看着他不断往前的背影,心里涌起一种难以名状的酸楚。她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愫,就是觉得好心疼这个人。
“你怎了?”某一次,她再度停下来被张赐发现了。
“有点累。”她笑着说。
他就停下来,跟她一起坐在石阶上休息。休息的间隙,他说:“以前,他很难过时,就会一个人来这里走这些石阶,一步一步地走到山顶,那些想不明白的事,就都想明白了。”
陈秋娘脑中瞬间浮现出他在这里孤独地走着的场景,心里还是酸楚,抿了唇,说:“这些年,很辛苦吧。”
张赐一怔,垂了眸,尔后,轻声说:“嗯。”
陈秋娘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便咬了唇坐在他身边发呆。
她以前觉得自己没有父母,外婆不理她,一个人被人欺负着长大,尔后遇见心仪的戴元庆却是自己的表哥。在国外的十年,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命运很悲剧很苦。可是,她穿越了,来到了这个世间,见到了那么多命运悲惨的人。陈秋娘被毒打惨死,柴瑜家破人亡被人追杀囚禁,而张赐则过着更加悲剧的生活。
她来到这个世间后,逐渐觉得自己悲剧的命运其实真的不算什么,至少她还有那么多的自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
而身边这个男人,她的命运悲剧与他相比起来,简直是小溪与大海的差距。
“我从小被选作张家的继承人。”张赐忽然说。
“是不是那些敌人一直盯着张家,一旦有新任的继承人,就要杀掉?”陈秋娘不再去顾虑什么,她只想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事,哪怕听完之后,有可能会深陷其中,她也不管不顾。
“是的。那些敌人即便得到火器,也没办法运用张家的火器的。而且要制造出火器,也并不是张家一家的能力,是要合力九大家族的才能的。那些敌人只知道张家一家,盯着张家,他们一直都弄不明白火器的由来。几百年来,一直掌控不了,也舍不得毁掉,索性就将可能争夺江山的张家后人都灭掉。所以,张家的继承人位置是催命符。”他说到这里,轻笑了起来。
陈秋娘看到了笑容里的无奈与悲凉,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不知道怎么去安慰。此刻的她,只能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劝他造反。
“据说,我是从三个月就开始被选作继承人之一的,因为还在襁褓之中就显露出过人的聪颖。”他语气还是带着轻笑,以一种闲话家常的口吻在诉说他的往事。
“继承人之一?”陈秋娘低声询问。
“是。张府会在庶出、嫡出的子弟里挑选资质聪颖之人作为继承人,接受各种严酷的训练,读很多的书,每三个月会有一次考验,最终在六岁时,确认族长的归属。当然,这期间,这些准继承人也会一个又一个地遭到敌人的追杀,侥幸能活着的,才有资格成为族长。而成为族长,才是噩梦真正的开始。”张赐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话了,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陈秋娘知道自己永远也没办法去体会他的疼痛,但她只要想一想他的生活,就觉得心疼不已,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安慰他。于是在这与世隔绝的山体内部,她忘却了矜持、骄傲,丢下了防备,凭心而走,便轻轻挪了挪身子,安慰性地抱住他的胳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