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党走狗都不敢说话,保皇党的张惟贤、朱纯臣和徐光启等人虽然不相信张大少爷真会带兵造反保魏忠贤登基,可是考虑到魏忠贤对张大少爷确实是有如亲子,张大少爷又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还和朱由检关系恶劣,所以为了预防万一,张惟贤和朱纯臣两人互相交换一个眼色后,还是一起站了出来,反对道:“皇上,老臣等认为曹御史、陈御史所言极是,眼下辽东尚未完全平定,大明主力又刚刚结束了与建奴决战,将士十分疲劳,现在不宜立即班师凯旋。”
有了这两个大明最高公爵带头,朝廷里的中立派和墙头草官员也都有了主心骨,纷纷站出来反对现在就让张大少爷班师回朝。见此情景,气急败坏的魏忠贤刚想坚持自己的意见,可是嘴刚一张开,却那边明熹宗却剧烈咳嗽了起来,咳得是上气不下气,手扶在龙椅扶手上脸都涨成了青紫色,见此情景,魏忠贤只得赶紧扑上去给明熹宗拍背,紧张叫道:“皇上,你怎么了?是不是病又犯了?太医!快传太医!”那边不希望张大少爷立即回京的文武官员也乘机大叫,“太医!来人啊,快传太医!快送皇上回宫啊——!”
明熹宗这么一病,魏忠贤想要调回张大少爷保驾的提议自然就无法立即获得通过,已经秘密达成了联盟的张嫣和客巴巴也乘机以让明熹宗养病为由,将明熹宗接回乾清宫断绝了他和魏忠贤的联系。魏忠贤气急败坏而又无可奈何,只能命令张大少爷先回山海关做好准备,只等自己拿到明熹宗的圣旨就立即回京。张惟贤和朱纯臣等保皇党则迅速达成共识,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张大少爷立即回京,以免张大少爷感情用事,坏了保皇党的倒魏大计。京城里的形势,也变得更加微妙和紧张起来…………
当天傍晚时分,当奉调入京协助办案的漕运千总倪浩与罗大千以超高效率带着六百军队入京听用时,这两个漕运千总的籍贯资料,也被狗少党两大走狗宋金、肖传亲自送进了位于北京南城的一条不起眼的小胡同里,送到了三天前就已经秘密进京的张大少爷缺德师爷宋献策手里!看完这两个千总的籍贯资料,缺德宋师爷的一双绿豆眼先是眯成两条小缝,仔细盘算片刻,忽然脱口叫道:“宋公公,肖大人,这事情我们怕是歪打正着了,这件事的背后,说不定真有山宗汉奸的影子!”
“何以见得?”宋金惊讶问道。宋献策举起宋金带来的情报,沉声说道:“宋公公请看,这两个叫倪浩和罗大千的漕运千户,都是前任两广总督李奇逢接任漕运总督后,才被调入漕运军队任职的。漕运军队里职位,在天下武职之中,是扳手指头数得着的肥缺,李奇逢和他们无亲无故,凭什么要把这么肥的职位交给他们?”
“李奇逢虽然和袁崇焕的弟弟袁崇煜关系亲密,可是据我们秘密调查,他不是山宗的人啊?”宋金疑惑问道。宋献策冷笑答道:“李奇逢确实不是山宗的人,但是这两个漕运千总就难说了!他们虽然不是李奇逢从辽东调来的将领,但这个倪浩在到漕运军队任职之前,是在广西梧州府藤县境内的五屯所担任千户——你们仔细回想一下,这广西藤县是什么地方?”
“袁崇焕狗贼的老家!”宋金心中一凛。肖传则先是一楞,然后赶紧补充道:“不只是这一层关系,我想起来了,天启二年袁崇焕到广西募兵,就是在广西藤县招募的新兵,当时协助袁崇焕招募军队的,也是这个倪浩!”
“不只是这个倪浩!”宋献策笑容益发阴冷,又说道:“还有这个罗大千,他也是广东南海卫出来的将领,广东南海卫又是什么地方?袁崇焕兄弟袁崇煜的走私老巢!袁崇煜能把南海卫经营成他的销赃走私老巢,那里的将领,还能没有个把山宗的人?”
“如果他们都是山宗的人,那废信王为什么点名要他们担任查案副手?”宋金和肖传都瞪大了眼睛惊叫起来。宋献策阴笑答道:“是啊,废信王为什么要点名让这两个人担任副手?你们把这件事和神秘莫测的大皇子遇刺案连起来,不就明白了?”
“连起来?”宋金和肖传并不算太笨,仔细一想之下,宋金和肖传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一起惊叫道:“难道说……?”叫到这里,宋金猛的跳起来,面如土色的说道:“不行,这事情我们得马上禀报干爹,要不然的话,不光干爹会有危险,张兄弟和我们也有危险!”
“宋公公,别急嘛。”宋献策的表情异常轻松,微笑说道:“我们目前还只是推测,没有真凭实据,就算把这个推测告诉九千岁,也没有什么作用。”
“谁说没有作用?”宋金擦着冷汗说道:“起码可以让九千岁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可以帮助九千岁查出真相。”
“宋公公,请坐,先不要急,请先坐下来听我说几句话。”宋献策硬是把宋金按回坐位,微笑着问道:“宋公公,学生冒昧问你一句,你今年多大了?现在官居何职?”
“你为这干嘛?”宋金满头的雾水,答道:“咱家今年三十九岁,明年就四十了,至于当什么官还用问?东厂副提督,司礼监第八号随堂太监。”
“那么学生斗胆再问宋公公一句。”宋献策阴阴问道:“宋公公,你认为你到了几岁,才有希望当上司礼监秉笔?又要到几岁,才有希望当上司礼监掌印?”
“宋师爷,你这什么意思?”宋金更是糊涂。宋献策奸笑答道:“宋公公放心,学生绝对是好意,你只管如实回答就行了。”
看在干兄弟的面子上,宋金犹豫了一下,低声答道:“宋师爷,宫里的事很难说,不是年龄到了就能当上司礼监秉笔或者司礼监掌印,得看运气,也得看有没有人力挺——最起码,得要皇上点头和内阁支持。”
“那宋公公想不想当司礼监掌印或者司礼监秉笔呢?”宋献策阴声问道:“还有肖大人,你现在是东厂理刑,权力虽然不小,可是油水就远比不上你姐夫的镇抚司都督吧?等你姐夫卸职之后,你想不想接替他的镇抚司都督一职?”
物以类聚,张大少爷的拜把子兄弟宋金和肖传当然不是省油的灯,听宋献策这么一说,两个坏种当然都是双眼放光,互相交换一个眼色后,宋金压低声音说道:“宋师爷,你有话就直说吧。人嘛,当然都想往高处走,只是宋师爷你也知道,我们现在能爬到这个位置,已经很不容易了。再想往上爬,真的只能靠运气了。”肖传也低声说道:“宋师爷,我当然也想再升一升官,可是没办法,我头上的除了我姐夫以外,都是九千岁的人,他们只要还在位置上,我就不敢动那个心思。”
“是啊,你们再想往上升,难度确实很高了。”宋献策扳着指头说道:“宋公公你的头上,至少还有李永贞、李钦梦和李实三位公公你是没办法撼得动的。李实李公公就不用说了,除了是九千岁的干儿子以外,还和东家是铁哥们,宋公公你就算能压得住他,九千岁和东家也不会答应。至于李永贞和李钦梦两位公公,他们两个虽然和东家交情一般,可他们都是九千岁的绝对亲信,他们两个只要还在一天,宋公公你就别想站到他们头上去。至于肖大人你,除了你姐夫田都督之外,其他的四位许显纯、崔应元、杨寰和孙云鹤,也都是九千岁的亲信,只要他们四个还在,你姐夫就算给你腾出位置,你也坐不上去。可以这么说吧,这些人只要还在一天,你们就别想再进一步!同样的道理,九千岁麾下那些亲信心腹如果都还在位置上,东家手下的人,也很难再往上进步。”
宋金和肖传默默点头——随着狗少党的迅速崛起,阉党那些老人,确实已经开始妨碍狗少党成员的升官发财了。宋献策察言观色,知道宋金和肖传已经动摇,便压低声音说道:“宋公公,肖大人,有一件事学生必须得向你们道歉,其实东家派学生回京时,是交代学生必须马上面见九千岁,为九千岁出谋划策对付废信王的。可是学生觉得东家心肠实在太软了,太不会抓住机会了,九千岁的心腹和亲信,把持位置的时间也太长了,就算再一次扳倒废信王,东家的好朋友们、比如宋公公和肖大人你们,都没有机会再进一步——所以学生就自做主张,没去拜见九千岁,而是躲了起来,悄悄和你们取得了联系。这几天拜托你们做的事,其实也是学生我打着东家的招牌,自作主张请你们做的!”
“什么?”宋金和肖传大吃一惊,赶紧问道:“宋师爷,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我希望看到这么一个局面!”宋献策一字一句的说道:“东家进内阁,宋公公你委屈一下先当一个司礼监秉笔,等李实李公公告老还乡以后再当上司礼监掌印,至于肖大人你嘛,和你姐夫一起担任镇抚司左右都督,东家手下那些能员干吏,也都得到他们应得的位置。我们这些年轻人,完全代替那些老人。宋公公,肖大人,你们觉得出现这样的情况,不是要比现在的情况好得多?”
“这个机会其实东家早就看到了。”宋献策阴笑着说道:“可是东家就是喜欢念旧情,不忍心抓住这个机会——宋公公,肖大人,学生冒昧揣测,你们两位,应该没有这样的妇人之仁吧?”
宋金和肖传不说话,四只眼睛中却射出了饿狼一样的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