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甜甜直言相告,“不像你。”
他虽然经常让人哭笑不得,可是行动上很少会脱离大部队的。
尤其是他与褚毅住在一块,两人即使是在闹得不愉快的时候,也还是焦不离孟秤不离砣,这一回居然破天荒的没有与褚毅等人结伴离去,没事才怪。
罗宾扯了扯嘴角,“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我老爹老娘闹着要离婚。”
贺甜甜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只得愣在那里。
“呵呵,兄弟,骗你的,这你也信?”
罗宾指着她哈哈大笑,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却突然流了下来,“你说他们一大把年纪了才想着要分开,相处了那么久,就算以前没感情,现在多少也有些情分在里头吧?可是他们偏偏要离,从前的婚姻该积存了多少不满与怨愤啊。”
贺甜甜静静地坐着,突然就想起了之前罗宾的言行举止来。他拿友谊来开玩笑,不会就是因为受了父母的刺激,所以对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关系悲观失望了吧?
“我小的时候,就没见过他们吵架。虽然有时候我觉得他们之间客套的有些过分,可是我没有太过在意,只以为世家里头都是这样的。后来跟云峥那小子相熟了,看过他父亲母亲的相处模式,我才知道我错了。”
罗宾将脸上的泪水给囫囵抹去,“我的父母对于彼此来说,只不过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罗宾自嘲,“两年前,他带了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回来,告诉我,那是我妹妹。”
贺甜甜走过去,默默地拍了拍的肩。
“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从来也没有出生过。”
“别说傻话。你这样,他们会伤心的。”
罗宾嗤笑,“伤心?他们当然要伤心。家里是不可能让他们离婚的,他们这一辈子都无法离婚。他们要敢离婚,就得滚出罗家,就要毁去他们唯一儿子的前程。哈,在我真正掌控罗家,能够确保他们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之前,他们在祖父面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贺甜甜蹲下身去,微微仰头看他,“罗宾,他们是你的父母。不管他们之间闹得如何不愉快,可是他们都是爱你的,不是吗?”
罗宾摇了摇头,“兄弟,你不会懂。都说一夜夫妻百夜恩,可是他们却可以在共同生活了几十年之后,恶语相向拳脚相加,对着我信誓旦旦说会好好经营,可是一转头却彼此背叛。天晓得什么时候我又会多出一个弟弟妹妹来。”
“是,我不懂。可我只知道只要他们还活着,好好地活在你看得见的地方,你就可以埋怨,可以赌气,可以对他们做一切好的甚至是坏的事情,然后期待他们的回应。即使真的离了,他们也还是你的父亲母亲,仍旧会关心你,仍旧会宽容你。”
“兄弟……”
贺甜甜颓然地坐到地上,“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我只是觉得,有父母在的话,不论你年纪多大了,你也还可以做个孩子,还有任性的权利。这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人活着,就是最美好的事情。即使他给予你的是痛苦,可是只要他活着,无论距离是近是远,只要知道自己想见就一定能够见到,心里的某处仍然是熨帖的,滚烫的,甚至,是幸福的。
贺甜甜不期然地想起荣和光来。如果他知道,他以前一直亏欠,现在想要尽力弥补的女儿,早已孤独地死去,他会怎样?
她闭了闭眼,还有贺秉诚,不知道会不会偶尔想起她来。发现她的离开,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伤心与后悔?
看不见了,真的看不见了,她曾经认为被抛弃是最大的痛苦,可是在年岁渐长的此刻,知道再也无法回头无法看见的此刻,心里的悲伤却泛滥成河。
罗宾拿来温热的毛巾,放在她的手上,“嘿,兄弟,别这样,看的我心里酸酸的。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别哭啊……”
褚毅等人走进公寓的时候,贺甜甜仍旧坐在地板上,只是将脸埋在毛巾中,而罗宾则在一旁沉默着。
“姐,你怎么坐在地上?赶紧起来,有湿气,对女孩子身体不好。”
红孩儿一个箭步走上前来,伸手就要去拉她,却被罗宾给一手拍开了。
“罗宾,是不是又是你惹我姐伤心了?你就不能不那么嘴欠吗?总是神神叨叨地胡言乱语,别说我姐郁闷,我听了都觉得烦。”
“好了,都到餐桌旁坐好,准备开饭。”
贺甜甜眼圈微红,虽然情绪仍旧有些不稳,可是毕竟有其他人在场,她还是很快就抚平了起伏的心绪,若无其事地便去了厨房。
因为两个当事人的沉默,午饭的时候这一件事情便没有再被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