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上企图逃跑的研究员,诸伏景光的第一反应是寻找关闭的可能,紧急情况下他最大的疏漏是忘了自己在实验过程中基本全程昏迷,而一个新人研究员即使没有参与正式实验也可能打下手,他的眼睛实在太过令人印象深刻——
实验室里死寂一片。
没有高热,没有窒息,没有幻觉,甚至没有头痛欲裂,什么都没发生,绿灯显示仪器的确在稳定地工作着,然而诸伏景光仍安全又茫然地站在原地,他后知后觉扫向还没走出几步的研究员。
对方显然在大起大落上比他更扭曲,但那张年轻的脸上现在只有恍然大悟,诸伏景光一眼就能断定他已经进入了研究员常见的高速思考:“他竟然……电磁波无效……不是电磁波,骗局,针剂,麻烦,不够稳定……”
“是声音!”
他死前最后一秒的表情是狂喜。
太可笑了。
诸伏景光垂下发热的枪口,理智被研究员支离破碎的自言自语搅和成混沌,身体程序般稳定地取出试管后遵循路线撤离,灵魂却仍无悲无喜地驻足在废墟里。
太可笑了。
根本就没有什么项圈,从头到尾都是精妙的骗局,声音,那不过是催眠的暗示,他作茧自缚,成为组织的掌中小丑,徒劳地作着人质,和那些被困在玻璃温室里的蜜蜂一样,头破血流地撞在看不见的高墙上——
布伦尼文红着眼拧下了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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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太阳重新升起时,池青已经收到了最新的消息,诸伏景光传来的汇报很理性,但他还是读出了几分克制。
“池青。”
晨练兼巡逻结束的鹤见业从书房背后探出头来,漩涡计划结束后池青立刻带着他们换了个安全屋,而在明石龙吾跑去魔盒后,只有他负责本体的安全了,“邮箱里有封盖了火漆的信,准备一下开信刀。”
“有地址和人名吗。”
这座房子可不在和任何官方势力共享的情报上,池青挑了挑眉,跳下椅子开始翻抽屉,“你觉得是谁寄过来的?”
“贝尔摩德——以前每回请我去剧院看演出的时候,她都会用这种信封塞进我安全屋的邮箱,没有地址和寄信人收信人的信件,纯粹来自人工投递。”
鹤见业的声音从他头顶想起,他已经简单检查过了,没有危险……或许那个女人刚从他们门前离开不久。
开信刀完美地剥离了火漆,那张暗金色的信封里果然掉出来一张光滑的门票。
“《sevendeadlysins》。”
七宗罪,这种危险时刻,贝尔摩德请布尔盖和她去看七宗罪?她不可能不知道组织现在面临着什么样的危局,且很有可能发现了协助fbi的人里有布尔盖的身影。
但她依然送来了这张票。
而她的邀请卓有成效,至少盯着鹤见业的眼睛,池青知道他肯定会去:“我们都知道,她很有可能会叫来fbi,cia,或者其它什么官方部门出卖你——布尔盖已经上了组织必杀的通缉令,而她是乌丸莲耶最亲密的追随者。”
她不可能背叛他。
“但是这部剧叫七宗罪,她不会让任何人打扰这部剧的演出。”
鹤见业说得很慢,像是久违地在组织语言,“十几年前,她曾说过要以一部剧结束演艺生涯的话,那部剧的名字会是七宗罪。”
一切都将结束了,贝尔摩德不会来请求帮助,她或许只是在邀请他去见证她的死去。
莎朗·温亚德是一个活了太久的女人,她孤独的时间几乎和生命等长。
将近一分钟的沉默,池青忽然放松了肩膀,倒进了电脑椅里:“行了,别搞得我像给小学生批假的班主任,记得带上武器,我就不去了,如果有人打算干扰演出……”
他的脑海里闪过了鹤见业关于贝尔摩德的回忆。
他竟然学会心软了。
“帮她最后一个忙。”
男孩微笑起来,“体面一点,让那些人至少得安分到演出结束吧?”
大幕落下,灯光熄灭,谁知道漆黑的舞台背后,那只动人的金夜莺将飞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