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清哑语。
而此时声浪传来,“谢东家!
谢东家!”
“东家大恩,我安林一定牢记在心里!”
“东家让我们能活命,往后但凡东家的吩咐,我王老头第一个往上冲!”
“谢东家啊!”
华阳的马车停在不远处,这时天都擦黑了,她撩开车帘看着这一幕,心中突然百感交集。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从前久在深宫,负责教养这些皇子皇女的先生曾说自从天下大定后,梁帝便开启一中兴之世,好似处处都比前朝好。
前朝昏庸,前朝无度,鱼肉百姓,前朝官员也贪腐成性,总归前朝处处比不上梁帝治理之下的大梁。
可为何这天下间依然如此之多的疾苦?
华阳想了许久,突然心里做出个决定,“走吧,回宫。”
“您不同郡主告个别?”
宫女问。
华阳摇摇头,“她正忙着,就先不打扰她了,我想回宫见父皇。”
她也想做些事,从前养尊处优,每日唯一烦恼或许是裙子不够好看,又或那些金银首饰看腻了。
可婉清跟她同岁,甚至生辰比她还小,她看出婉清是想做大事,而那事是利国利民的,她突然羞惭,觉得自己竟还比不上婉清,比不上她口中的这位自己郡主妹妹。
人间光阴多是虚度,但倘若不虚度呢?
不求百年之后留下些什么,可至少,华阳想,她愿当她温床暖被三餐四季时,这天下间无人饥寒交迫,她也想像婉清这样做点什么。
同一时间,
“怎么,你还在犹豫?”
城外一片密林中,一名黑袍人头戴斗笠,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不曾露出半点真容。
就连那声线都好似故意压低,仿佛生怕叫人认出。
而这黑袍人不远处,停着两匹马,其中一匹骏马属于荀年。
荀年攥了攥手心,才沙哑道:“不,我没在犹豫。”
黑袍人道:“想来也是,毕竟是杀父之仇,又认贼作父。”
荀年名义上是越王养子,但其实越王也就比他大个十来岁而已,当年荀家出事时,荀年已经记事了。
黑袍人说:“那越王江越笙哪怕有盛宠在身,皇上与他相交莫逆,早在皇上等级前他就蹭提供粮饷搏来一份从龙之功。”
“在世人看来这二人情比金坚,结义之情更胜亲生手足,但你也知晓,皇家颜面大过天,越王地位看似难以动摇,但倘若皇帝老儿知晓他这些年全是在帮旁人养孩子,宠爱多年的华阳公主竟不是他亲生,他又会如何作想?”
“便是不至于下令处死越王,也定会叫越王伤筋动骨,而介时你我大计便算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
那黑袍人信誓旦旦,而荀年薄唇一抿,他长吁口气,仿佛在自言自语。
“我自知晓,华阳一事,便是悬浮在他颈上的夺命刀。”
那黑袍人瞧了瞧他脸色,旋即满意一笑。
但不久之后,等二人分道扬镳,一个往东,一个往西,暗中潜伏的王府死士则是面色一寒,旋即心惊肉跳地悄悄往回赶。
夜色已笼罩了整个梁京城。
当死士前来汇报时,书房之中,
“砰!”
越王猛然一掌拍在了桌案上,那风姿流逸得面容已是寒霜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