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昆深深地瞥了青悠一眼,侧身让出位置,转而面向稳婆,神色凝重地言道:“夫人此刻方初发动,胎位尚属正常,唯略有气虚之症,还须劳烦你施以推拿之术,助夫人使力,老夫便在门外候着,其间若有任何异样,即刻唤老夫便是。”
言罢,黎昆拎起药箱,稳步走了出去。
青悠望向维君,轻声说道:“陈三小姐,这产房之地,您留在此处多有不便,不若随奴婢一道去瞧瞧小世子罢,老夫人如今昏厥倒地,也不知身边之人可曾悉心照料。”
陈维君瞧了瞧这位平日不苟言笑的婢女,略一思忖,便随着她一道踏出了产房。
二人前脚刚踏入老夫人所居的瑞欣院,便听闻小世子扯着嗓子大哭,苏长宁正将他抱在怀中,柔声哄逗。
维君见状,疾步冲入房内,伸手接过罗宏熹,轻轻摇晃,环顾四周,不见一个伺候的人影,不禁蹙眉问道:“怎的一个伺候的仆婢都没有?奶娘都去往何处了?”
苏长宁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应道:“陈三小姐,妾身本就打算抱着小世子前去寻您与陈夫人呢。
老夫人昏厥过去,至今未醒,刚服下的药汤呕了出来,这一屋子的丫鬟婆子,有的忙着重新煎药,有的赶去厨房传水,以供洗漱之用,还有的忙着翻找铺盖、更换褥子,清扫屋子,人手实在不够用。
老夫人跟前的吴妈妈把两个奶娘也唤了去帮忙,只留了一个小丫头在这儿照看,小世子哭闹许久,那小丫头又不擅哄逗,妾身想着,许是小世子腹中饥饿,便打发丫头去取些牛乳来。”
青悠目光锐利,紧盯着苏长宁,开口问道:“姨娘不是去唤稳婆了?缘何却在此处?”
苏长宁面上神色一慌,须臾又镇定下来,应道:“确然,妾身已然差人去请稳婆了,料想此刻稳婆想必已然到了夫人房中。”
青悠并未罢休,再度追问道:“姨娘怎会想着来此地,反倒不去太夫人、老夫人处帮衬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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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长宁似是被激怒,恼羞成怒地斥道:“你这是何意?这般一再逼问,倒好似我要害小世子一般!
太夫人一直昏睡不醒,偶尔醒来,哭喊两声,便又沉沉睡去。
老夫人处丫鬟婆子皆去忙碌,小世子谁人来照料?姐姐素日待我不薄,此刻我若不照应着姐姐孩儿,又有何人会照应?总不成指望你这个丫鬟吧?”
青悠见状,忙蹲身行礼,说道:“请姨娘恕罪,奴婢一时心急,并无他意。”
苏长宁冷哼一声,一甩衣袖,大步踏出了瑞欣院。
行至院外,她回首恶狠狠地瞪着房门,心中暗自恼恨:今日原该诸事顺遂,怎的一个个都来坏她好事!
这青悠委实可恨,平日跟个闷嘴葫芦似的,今日为何一再质疑她?难不成她察觉了什么端倪?可又似乎不太可能,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动手,她能发现什么?
思及此处,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藏着的药粉,满心愤懑地回到文思院。
刚入院门,便见红燕迎上前来,禀报道:“姨娘,那两个稳婆,奴婢已给她们送去了好酒好菜,酒里加了些许蒙汗药,便是睡到明日午时,怕也未必能醒。
姨娘大可放心。”
苏长宁咬牙切齿地咒骂道:“那肖玉凤与陈维君来这侯府,搅了我的好事,还有那青悠,平日跟个哑巴似的,也不知今日怎地冒了出来,还一再质问我,莫不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不过是罗赢贴身伺候的丫头,也不知有没有爬上过罗赢的床,一个丫鬟,竟敢如此跟我说话,她定是活够了。”
红燕警惕地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便迅速将门窗紧闭。
随后,她从袖中掏出一封信,轻声说道:“这是挽月姑娘差人送来的书信。”
苏长宁接过信,利落地拆开信封,展开纸张,只见上面写着:“三日后申时一刻,画舫相见。”
他目光在信上停留片刻,随即将信置于烛火之上,火苗瞬间舔舐着信纸,不多时,信化为灰烬。
维萱在产房内历经一整晚的艰难挣扎,终于在次日辰时二刻,拼尽全力诞下一名男婴。
然而,她下身的血却如泉涌般,汩汩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