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小心。”天色大亮,穆子兴心惊胆战的指挥韩飞将力透纸背的那个“杀”字收起来。缠了三层牛皮纸,那股弥漫在房间的杀戮血腥之气,才慢慢消散。
想想一个小时前的恐怖场景,穆子兴依然心有余悸。指了指书桌,示意韩飞将作品放好。杀字能写到这个程度,不管是否出自名家,懂字画的人都会高价收购。
韩飞将来如果成了名人,那这一个字可以价值万金。穆子兴两袖清风,没有什么财产留给后人。韩飞这心血来潮的一个字,对穆子兴而言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如果后代子孙,穷困潦倒了,把这幅字卖了,应该可以缓解一时的困局。如果子孙争气,韩飞未来成就惊人,那这幅字画也可以长久的传承下去,为子孙后代长长脸面。
“在牛皮纸上写好你的姓名和书写日期。对了,你说赠给我的,也要写清楚!”穆子兴笑眯眯的看着韩飞,就跟看国宝大熊猫一样。韩飞虽然长得不如年轻时候的自己帅,但这孩子懂事。写了这么好的一幅作品,居然大方送给自己了。等他哪天知道这幅字价值的时候,嘎嘎!嘎嘎!
穆子兴越想越美,得意的差点儿笑出声来。指导韩飞写好每一个小字之后,穆子兴心满意足的邀请韩飞坐到沙发上。
老狐狸!韩飞有些不舍的离开书桌,心里暗骂穆子兴无耻。
这个杀字的好坏,韩飞心里当然清楚。从骨子里迸射出杀意并不难,难的是,如何以平和之气汇聚到一个字符之中。
韩飞很想带走这幅得意的作品。可是,看到穆子兴那可怜兮兮的哀求样子,韩飞又不得不忍痛割爱。
对居无定所的韩飞来讲,即使带走这幅字,也没有地方悬挂。放在床头不行,挂在餐厅也不行。万一不小心被陈小虎当厕纸用了,那真是暴殄天物了。干脆送给穆子兴,也免得为一幅字患得患失。
穆子兴打什么主意,韩飞没有拆穿。即使这幅字价值连城,送给穆子兴也合理应该。
精致的一套青花瓷茶具碎了,穆子兴拿了两个玻璃杯,倒满热水,一人一杯放在面前。
“师承何门?”穆子兴单刀直入,“真看不出来,你居然还写的一手好字。从你的笔法劲道来看,至少有十年的功底。入学的时候,也没听你说起这一特长,我真是老眼昏花了。”
“自己平时练着玩。也没人教。偶尔翻翻碑帖,然后就拿着树枝在沙地上乱画。”的确练过字,但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被穆子兴这么赞扬,韩飞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
“你杀过人?”想想刚才那股凝成实质的杀意,穆子兴脸色一沉,突然发问。“不许骗我。我不会报案的!”
“我是猎人!”韩飞愣了愣,眼神平静而又纯粹的解释道,“算起来,我已经做了十二年猎人了。力气小的时候,杀野鸡野兔,力气大了,就杀虎豹豺狼。剥皮开膛的事情,我每天都做很多次,所以杀气重了一些!”
“身体没有不适?”穆子兴点了点头,关切追问。“杀气这东西,可不像小说里讲的那么美好。一旦长期淤积在心胸间,早晚会演变成病痛。心智不坚的人,还可能因为杀气过重而变得精神错乱。可是,从你来到现在,我未曾感受到一丝杀意,为何今天如此异常?”
穆子兴说的这些,韩飞以前也听韩老鬼讲过。也正是因为每天都杀戮野兽,身上血腥味太浓,所以韩老鬼才经常逼迫韩飞用药液浸泡驱散。
穆子兴有此一问,合情合理。但韩飞却不能如实相告。虽然知道穆子兴没有恶意,但小心为上。
“影响肯定有的。我也是普通人,多年血腥杀戮,多少对心境有些影响。每个月月末或年末的时候,我的心绪就会很烦躁。哦,对了,就像练功走火入魔了一般,夜里睡不好,白天吃不好。”
看到散落带地上的台历,再过三天就月末了。韩飞灵机一动,难为情的解释。
“在山里的时候,月末我都会拿着砍刀追杀野兽。这次进城之后,这种情绪还一直未曾爆发过。今早,心绪烦乱睡不着觉,所以就出来走走,刚好遇见你在练字,所以就进来了!”
“咣当——”穆子兴手指一抖,玻璃杯掉在茶几上。看着韩飞那双清澈的眼睛,穆子兴后背一阵阵发冷。下次月末,可不能来办公室冒险。如果韩飞拿的不是笔,而是砍刀,那自己估计已经翘辫子了。
“挺好!挺好!”有些失态,穆子兴老脸微红的赞叹掩饰尴尬,“杀意能做到收发于心,隐藏在平和的外表之下。在当今这个时代,能做到的人已经不多了。”
韩飞连忙摆手摇头,“像主任这样的得道之人,才是我羡慕的高手。你高风亮节,不计名利创办武术系;平时对弟子又像对待子女一样温和平易近人。而且,你还这么有才,喜欢喝茶,喜欢写字画画。放眼华夏国,也没有几个人能像你活得这般潇洒。”
穆子兴老怀甚慰,脸颊潮红,如果眼前坐着的是一位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穆子兴一定会扑上去咬几口。
你看看,这孩子不单单字写的漂亮,还特别懂老人家的心声。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么多大实话的人,真是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