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仙庸拨开人群走至最高处,遥遥的看向那碧波大海的深处,从一开始都没有想明白的,在那一刻,突然间想明白了。
从他知道突厥与东兰联手时,他一直也是以为,那条山道上,是东兰援军最佳的道路,然而他内心深处,一直隐隐的觉得有问题,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东兰的援军分成了两路,一路是从那绵延难行的山道上,而另一路则是从突厥境内,通过水路饶至虎寒关的后头。
两路军队的夹击下,困在这里的他们,死路一条。
高仙庸站在最高处,转身俯视着底下随自己而来的将士们问道:“怕不怕?”
“不怕!”
“我们的人数与他们悬殊之大,怕是这一仗,尽管我们所处之地是防守最佳之地,但是我们没有粮草,怕是坚持不了几日,这样你们怕不怕?”
“不怕!”
将士们回答的声音很齐很洪亮,回声飘荡在山涧,久久不散。
若论高仙庸最为自豪的,便是这些领出来的将士,都是曾经随他一同入过战场杀敌的,在如今这样明显生死渺茫的战局,还能士气高昂的说出不怕二字。
高仙庸仰起头,看了看渐渐发亮的天空,负在背后的手中,紧紧的攥着一枚玉佩,他唇角扬起一抹笑容,道:“那就让我们坚守在这里,拼尽全力,战至最后一刻,等待身后的援军!”
“好!”
寂静的山谷中,回荡着这一声洪亮的好字,他们这些人,对于高仙庸的话是深信不疑,然而没有人比他心中更加清楚,那一声代表信任的“好”字,让他的心是有多么的愧疚。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底下的将士们士气高昂,他终心中不忍,仰头看向天际,那即将从眼角滑落的泪珠,就那样生生的被他忍了下去。
东兰至虎寒关身后的援军,足足有十万,加上突厥追来的军队,一共差不多有十五万。
这是一场人数悬殊之战,又是背水一战。
高仙庸其实是在赌,赌东兰的另一波援军是何时从那条山道上赶来,只要东兰的另一波援军到来,到时候颜奎他不得不出兵。
若是他出兵,那么这里久攻不下,势必会转移一部分的军力,那么届时他们厮杀出一条血路,兴许会有生还的可能。
可是,这个成功的几率是多少,高仙庸心中并未有多少的把握。
天际开始泛白时,敌军的军队便密密麻麻的一波又一波的往山头攻,又一次次的被石头与弓弩给击退。
他们没有粮草,饥饿之时只能将战马杀死,有时候碰到敌人攻上来时,痛恨之时会喝其鲜血,就这样不人不鬼的坚持了七日。
山下尸体堆积如山,石头上也都被鲜血染就成了红色,殷红的血液顺着山石的缝隙流下,在山底形成一条血河。
高仙庸粗略的算了下人数,来时的七千多人,如今剩余五千不到。
可是敌军的兵数,却依旧是他们的十倍之多。
高仙庸治军森严,这种生存几率渺茫的战斗中,这些将士没有一个人心生退怯之意,他们每一个人都沉得住气,只不过是眼中泛着触目的凶意,犹如兽狼一样,面对着攻上来的敌人,咬牙坚守,噬其血肉。
战争本是残忍的,为了生存,只能这样将自己变成野兽。
第十日时,突厥军队已经撤离至主军营一半,高仙庸知道,那是东兰的另一波援军已到,面对大军压夷洲城的情况下,颜奎不得不出手。
直至这一刻,这场战争才真正的拉开了帷幕。
东兰出兵十七万,兵分两路,加上突厥的军队,整整三十多万军队。
主帅颜奎,亲自领兵十三万,在夷洲城外十里之处,发生一次大规模的战争。
战火连天,蔓延整个天际,东兰另一波的援军的数量传至高仙庸耳朵时,他突然身影一震。
他一直以为,夷洲城这个地方,是突厥与东兰所想瓜分之地,直至虎寒关围堵他们的军队撤离了足足一半之多时,他才恍然明白,他们两国这次的联手,所要的不只是夷洲城,怕是要在夷洲城攻破之后,便会势如破竹的攻入古阳城与之后的几个城池,攻入南安城,吞噬南安,瓜分南安,才是他们此次联手的主要目的。
这样大的野心,怕是之后还会涌现出更多的援军。
高仙庸知道,不能任由他们将军队撤离攻入夷洲城,那么即便是颜奎这样的老将领,在大军压境之下,也不敢保证此仗一定能胜。
想到这,他背脊发寒。
此时刚刚击退一波攻上来的敌军,高仙庸战至高点,俯瞰着虎寒关外头越来越少的敌军,他召集众将士,同他们讲了这次事情的严重性,末了他给了选择题:是安静的在此保命,还是杀出去阻止这些敌军去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