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佐负手站在那里,俯视着跪在面前的人道:“我这个人,最讨厌的便是自己的朋友被人欺负。”他目光落向跪在土匪头子身旁瑟瑟发抖的人道:“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有仇必报,既是这样,自行解决吧。”话音刚落,一把刀便扔在了那个瑟瑟发抖的人面前。
“阁主饶命啊。”那人显然已经吓傻了,颤抖着嗓音,不断的磕着头。
庄墨轻叹了口气,走上前道:“就饶他一命吧。”
公孙佐错愕的回头,一众土匪听闻庄墨的话,暗自感念他的好心肠,然而庄墨接下来的话,让他们的心跌入了谷底。
庄墨如墨色的双眸波澜不惊的盯向发抖的那人,轻声开口道:“万事之恶,乃由色起,色之所致,伤人伤身。”他将视线抽回,看向公孙佐悠悠的道:“就断了他的色吧。”
前面一段文绉绉的话,打打杀杀的土匪们听不大懂,然而后面的那句,粗狂外表下的土匪头子好像听明白了一点点,他怔然的看了看自己的命根子,慌忙的捂住了。
公孙佐唇角轻笑:“既然你都明白了,该如何办,你知道的。”
土匪头子连连应道:“是,是,是,一定按照阁主你的意思去办。”
又在路上行了约莫有四五日的时间,马车终于行进夷洲城。
夷洲城的氛围不同于古阳城的闲散,因为大军的入驻,加上二十里之外突厥军队的压迫感,整个夷洲城显得异常的沉寂。
城中一些有钱人,因为知道即将打仗,为了逃离战争,便早早的离开了城,剩余的一些除了城中的百姓之外,便还有一些迎风做生意之人。
所幸,城中客栈还在照常营业。
或许是因为夷洲城所处的环境原因,夷洲城的夜,清冷如冰水,凛冽的寒风自窗棂穿入,卷起床前素色的纱幔,在空中飘荡起来。
床上的庄墨平躺在那里,看着风吹起飘动的床幔,他轻咳了两声,坐起身子拿起挂着的披风,掀开纱幔后走至窗前。
或许是因为要打仗的缘由,以至于客栈的老板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注重这些细节,窗户处糊着的纸,已经有些发黄,不起眼的边角,已经破了洞,外头呼啸的寒风似乎找到了突破点,都徐徐的往屋内吹来。
这是夷洲城的风。
当年他的父亲,便是为守护这一方土地,而被自己人残忍杀害,尸身埋没在夷洲城外的沙漠,那处沙漠埋没了蒋家军三万的英魂,早已成为众人口中的鬼刹之地,无人敢靠近。
这方土地,同样埋没的还有季文轩,那个他也是为了收复这片土地,而魂归了沙漠。
如今高仙庸入这片地方,军队驻扎在城中,军中戒律森严,他为平民百姓,根本不可能接近得了他。庄墨知道自己执意跟来,或许真的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跟了来。
可能,是有他的地方,他心头才得以安心吧。
庄墨站在窗前静静的看了一会,而后他深吸一口气,看样子天色马上就要变了。
他转过身子,复又躺在了床上。
也不知躺了多久,不知不觉间,眼皮越来越沉重,直至陷入一片黑暗中。
朦胧的夜色中,仿若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恋恋不舍的抚摸他的脸颊,一下,一下,似在抚摸一件珍宝,不肯放开。
那种感觉,与庄墨而言是熟悉且又陌生的,朦胧中睁开双眼,身旁传来的是久违的熟悉之感,他偏过头去,面前模糊的人在那双墨色的眼眸中,变的越来越清晰,直至形成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
他的眼眸漆黑如墨,四目相对,怔然相望。
原来,他面上一直伪装的不在乎,骗过了别人,却始终骗不过自己的心。
看看自己,刚到夷洲城的这个夜,便梦到了他……
庄墨扯嘴笑了笑,道出了这段时间憋在心头许久的话。
他说:“我,好像有些想你了……”
梦中的庄墨好似没有听见回应,又好像听见他说了什么,只是那轻声飘忽的话语,似乎隐没在风中消散,让他听得不大真实。
屋子里并未燃起火炉,寒风吹入房间内,庄墨有些发冷,下意识的往身旁暖暖的地方钻去。
仿若有手臂伸出,将他揽在怀中,宽敞温暖的胸膛,隔绝了外界的寒风,只留下那股熟悉的淡淡清香,安宁世界。
这一夜,庄墨出乎意料睡的极沉。
待庄墨醒来之时,看着平整空荡荡的身侧,他的心,就宛若一块石头,沉入深不见底的湖潭,空荡难受的紧。
夷洲城的冬日,不同于南安城的潮冷,不会下雪,空气中干燥的寒风,似要将人的皮肤吹裂开来。
然而在这几日,僵持着的双方,在夷洲城外发生了一次小规模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