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面庞,愈发显得冷峻而威严,她鹰隼般的目光,牢牢锁住容煜,每一个字都裹挟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依哀家看,过几日,就把选秀一事提上日程,此事断然不能再耽搁了,皇帝!哀家心里清楚,你宠爱姜婉,可这后宫之内,哪能只让她一人专宠?”
容煜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手指下意识地揪紧了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然而,面对太后的旨意,他纵有千般不愿,也只能强行压抑,微微低下头,试图隐匿住眼中那难以掩饰的抗拒与不悦。
“母后……”
太后听闻,鼻腔中轻轻哼出一声,神色愈发冷凝,目光如霜。
“皇家子嗣绵延,江山社稷传承,这可是头等大事,岂容一拖再拖?”
死寂般的沉默,如厚重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两人之间。
须臾,太后话锋陡然一转,目光如尖锐的寒芒,直直刺向容煜。
“对了,你对那姜婉格外不同,莫不是因为她长得像谢宛灵?”
刹那间,听到“谢宛灵”三字,容煜的身躯猛地一震,像是被一道惊雷击中,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谢宛灵,那个笑起来如同春日暖阳般明媚的女子,是谢太傅的掌上明珠,更是他童年岁月里最亲密无间的玩伴。
往昔,他们一同在御花园中追逐纷飞的蝴蝶,在烂漫的花丛间肆意欢笑;
那些珍贵的回忆,宛如熠熠生辉的星辰,深深镶嵌在他生命的长河里,成为了他心底最柔软、最温暖的角落。
可如今,回忆却好似一把淬了剧毒的利刃,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都让他的心泛起一阵钻心蚀骨的剧痛。
犹记得,在他登基前夕,那场惊心动魄、血流成河的宫廷厮杀。
刀光剑影闪烁,生命在死神的镰刀下脆弱如风中残烛。
谢宛灵,为了护他周全,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柔弱的身躯被寒光闪闪的利箭无情贯穿。
那一幕,如同一幅惨烈的画卷,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中,成为他此生都无法挣脱的梦魇。
“母后,别说了……”
容煜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裹挟着无尽的痛苦与哀伤。
太后瞧着容煜痛苦不堪的模样,心中虽有一丝不忍,可语气依旧冰冷而坚定。
“皇帝,过去的已然过去,逝者不可追,你得向前看。
选秀一事,关乎皇室兴衰,社稷安稳,你必须尽快做出决断。”
容煜缓缓阖上双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翻江倒海的波澜。
他比谁都清楚,太后所言句句在理,身为帝王,身负江山社稷的重任,为皇室开枝散叶,稳固朝堂根基,是他不可推卸的使命。
然而,一想到要在选秀中接纳其他女子,他的胸腔就像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喘不过气来。
“儿臣明白了,母后。”
太后微微颔首,神色稍缓:“你能明白就好。哀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这万里江山。”
容煜恭敬地坐在一旁,垂眸听着太后的训诫,心中却似有惊涛骇浪翻涌。
“至于姜婉,你说她都进宫那么久了,肚子还没个动静……”
太后轻抿一口茶,看似随意地开口,话语却如重锤,直直砸在容煜心上。
她抬眸看向容煜,目光意味深长,“皇家子嗣至关重要,这是江山社稷的根本,你身为皇帝,不可不察。”
容煜的手指微微收紧,放在膝头的手不自觉攥成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