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临渊今年三十二岁,过了小半辈子。
他拥有过,失去过,得意过,失意过。
他曾经站在世界的顶端睥睨一切,也曾输到远走异国他乡。
可再一次经历死别,他那一颗坚硬的心依然在左胸膛下隐隐作痛。
沈山南是楚临渊人生中有着浓墨重彩的一个男人,当年在他坚持入空军的时候,咨询过舅舅的意见,他只说人这一辈子,如果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枉费来这人世间走一遭。
后来,他去机场追萧疏的时候发生车祸,首先通知的也是沈山南,因为知道只有他能够完全按照他的意思做接下来的事情。
他们的关系不像是舅甥,更像是朋友。
当楚临渊独自一人坐在沈山南病床前的时候,他淡淡的朝他笑了一下。
“舅,我很久没有和你一起踢球了,大概以后,我也不会踢了。”楚临渊声音低沉,他知道病房外面家里人等着和沈山南告别,可他不想急。
他总觉得,其实舅舅不会这么离开。
一切来得太突然,从知道沈山南得胃癌到现在,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
他知道人固有一死,或早或晚,只是这些事情落在他的身上时,他希望时间可以慢一点,再慢一点。
就算是为了等萧乾回来,舅舅可不可以多留一些时间,再多留一点点时间……
沈山南努力地朝楚临渊扯出来一个笑容,道:“才不和你踢,也不知道尊老爱幼。我哪次……赢过你?”
“是舅舅故意放水。”
“我给你放水?说出去恐怕……都没有人信。”
他们说着一切很稀疏平常的事情,楚临渊想假装,这并不是最后的告别。
他不擅长这些,可又不得不经历这些。
这就是人生,不是吗?
“临渊,”沈山南忽然间郑重其事地叫了楚临渊的名字,该是,告别从这里开始,“照顾好外公外婆,他们年纪大了。这件事对他们的打击很大,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对。”
楚临渊沉声应下,没有开口打断沈山南,现在他说的任何一句话,都用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说得很慢,在想那些老早就在脑海中思考过百遍的事情。
“跟水北说一声,别再和你爸怄气了,景行对她怎么样,这么多年我们都看在眼里。”
“望舒啊……这个孩子命苦,如果……如果她真的不愿意和雁回在一起,你看着给她找一个靠得住的男孩子。你那个朋友薛宜明……不适合望舒。”
“萧乾,我大概是等不到他了。”
“你和萧疏两个人,要好好地在一起,快点生个孩子,你爸妈等抱孙子已经等了很多年了。”
好像,每个人都交代过了。
楚临渊一一应下,他对沈山南说:“我和萧疏已经有了孩子,是阿狐。萧乾不是阿狐的父亲。”
听楚临渊这么一说,沈山南病态的脸上闪过一抹无以名状的情绪。
不知道是该失落还是高兴。
阿狐不是萧乾的儿子,那他就没办法当爷爷。
但楚临渊和萧疏有了孩子,他就是那孩子的舅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