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谆在树下听完,微微地嗯了一声。
这么快就去外祖家了。
“算了,都是假的。”他扬眉道。
萧淮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将纸落在案上?不过是引人上钩罢了。
他掸了掸手里那张表,就着头顶的明月与宫灯看起来。
表上字迹娟秀,看得出来写得甚随意,但是这股随意里又透着难以掩饰的一股劲,这样一笔字,不狠加练上十年八载,可绝对练不出来。
而且其字落笔又从容自如,看得出来,她不止是当着他的面填了假信息,而且内心还十分之坦然!
他忽然记起事发后他与侍卫们迅速赶到现场的时候,她虽是侧倒在地上,眼里也确是有着震惊,但注意力却更多地落在陈修身上。
简单说,她遇到的凶险而产生的惊恐,还不及她对凶手的好奇。
而她起身之后身姿稳当,甚至连神色都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正常,没有慌成受惊小白兔,也没有哭成泪人,反倒举止之间落落大方,竟让人从始至终未曾联想到失仪两个字头上去。
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不但临危不乱,仪态万方,居然还当着他这个王府掌宫的面大喇喇地造起了假——
他扬起眉,又想起她进了他公事房时直盯着他的脸看的样子。
虽然也常被人注视这副皮囊,但王府里的人都不丑,燕王父子各领风骚,他也不是一等一。
她对萧淮除去那刹那间的震惊,随后却还随意。
而对他——很明显,她对他的注意,并不是因为少女怀春。
但像她这么坦坦率率地走进天下最高军事府衙,并且还盯着男人观看的女孩子,世上却并不太多。
“大人,王爷有传。”
这时,廊下侍官迈着小碎步过来禀道。
他回头看了眼,将手上纸塞入怀中,转身踏上石阶,出了门廊。
承运殿是为王府正殿,有如紫禁城里的乾清宫,前宫是燕王处理政务召见属臣以及接待外客之地,而后殿则是寝宫,以及日常生活,及内书房之地。
担任着承运殿掌宫一职,也就等于掌管了燕王手下大部分的事务。
贺兰谆到了承运殿,直接进入内书房的所在的中殿。
燕王身着常服,立在廊下喂天井里的鱼。
两丈见方的天井已被挖成鱼池,岸上灯如白昼,大大小小的荷叶已如碧玉盘,铺开在水面上。
而底下不断游蹿着的锦鲤,则不住撞得莲竿将水面扬起波纹。
“我听说,你着人去寻了那女孩子?”
燕王丢了把鱼食入池,鱼群便倏地又将池水溅起无数水花来。
“是。”贺兰谆颌首,“不过可惜,这丫头居然填的是假姓氏,地址也是假的。我的人去到后扑了个空。”
“哦?”燕王扭头看他一眼,闻言笑起来,“居然还有人能骗得过你,倒也有趣。”
他也扬唇笑起:“那孩子顽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