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信公主寡居多年,和文惠帝都不甚热络,一年到头进宫都难得,更别说主动写信过去。也亏得荣信公主远离宫闱这么多年,傅修宜才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拓印到她的信。
傅修宜抽出信纸,迫不及待的开始阅读。起先他的神情只是有些急切,可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他的脸色变了。
仿佛极为震惊又愤怒,连带着极度的怒气,五官都有些扭曲。旁边的幕僚见他如此,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片刻后,傅修宜突然一手撑住桌子,猛地将桌上的茶壶掀翻了。
倾倒的茶水洒了一地,幕僚和心腹皆是惊了一惊。傅修宜到底还算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虽然偶尔也会有愤怒的时刻,都不如此刻这般外露。似乎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般失态。
傅修宜只吐出一个“好”字,把那封信狠狠地砸在幕僚脸上。幕僚慌忙接过来,且看便惊呆了。
荣信公主在信里,提起了一件事情,便是有关睿王的。谁都知道当年因为荣信公主和玉清公主关系甚好,连带着对玉清公主生下来的谢景行也关照有加。甚至还为了谢景行不惜与临安侯府翻脸。后来两年前谢景行战死沙场,荣信公主很是难过了一番。
荣信公主自然是了解谢景行的,而遮风心里,荣信公主提出了一件耸人听闻的事情,荣信公主觉得大凉睿王和谢景行很有几分肖似。
这无凭无据的,突然说大凉的睿王和一个死了两年多的人相似,第一反应定然是觉得荒唐。可是傅修宜已经关注了公主府这么长时间,早发现了荣信公主不同寻常之处,不用说,傅修宜几乎能确定,荣信公主说的是事实。
不必怀疑,那个大凉来的睿王,真实身份是谢景行。
幕僚的手几乎要捧不稳这封信,谢景行是睿王那代表着什么,代表着谢景行将整个明齐都玩弄于鼓掌之中,如果谢景行还是临安侯府世子的时候已经同大凉私下里有着往来,那么明齐发生的一切,只怕大凉都了若指掌。
“殿殿下”幕僚看向傅修宜,眼中闪过一丝惶恐。
傅修宜确实慢慢冷静下来,可是仔细去看,他的手似乎还有些颤抖。
“既然谢景行没死,当初北疆谢家军的事情,定然已经东窗事发”他缓缓道。
谢家军里混着皇室的人,谢鼎的心腹在其中给谢景行捅了致命的一刀,谢景行既然没死,想来也是查清楚其中底细了。也意味着,他们对临安侯府所做的一切都被谢景行尽收眼底。那么这一次明齐朝贡,谢景行来做什么,是来复仇的么
傅修宜撑住桌子。
幕僚也极为不知所措,顿了顿,才道:“公主既然已经将这封信送进宫中,陛下知道了,也会有所行动的。”
“没用。”傅修宜打断他的话:“谢景行已经离开定京一月余,父皇忌惮大凉声势,不敢明着与他对上。如果谢景行还没走,倒是可以利用天下人挑起争端,可惜现在来不及了。”
幕僚也扼腕叹息:“公主怎么不早些将这信拿出来呢若是早一步,不会如现在这般束手无策了。”
傅修宜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悦手下的蠢笨,幕僚被他看的心慌,只听傅修宜道:“愚蠢,公主之前肯定已经想过办法通知父皇,或许嫁礼前一夜已经做过。不过最后却和我的人马一样,被谢景行拦下了。”
他虽竭力忍着怒气,眼中却还是无法隐藏恼恨:“谢景行藏得未免也太深了”
“那沈家”幕僚问。
“继续盯着。”傅修宜冷笑:“我倒要看看,谢景行的身份,沈家是一无所知,还是这么多年都在装傻。”
此刻,沈宅里的众人都还不知道定王府里出了这等事情。
自从沈信被升为军正之后,因着不用亲自带兵,倒是没有日日去兵部跑。沈丘还是老职务,和罗凌在守备军里做个小头领。日子却是比之前要宽松了许多。
罗雪雁和沈信打着商量:“要不再过些日子,咱们跟陛下提回去小春城如何”罗雪雁叹了口气:“至少在小春城,也不至于如此荒废时光。”
沈信摇头:“皇上留我们在定京,是为了提防沈家动静,不可能放我们回小春城去。留在定京,成为牵制娇娇的棋子,日后才好做事。”
罗雪雁隐约觉得沈信这话有些奇怪,似乎在暗示着什么,正要发问,听见沈信叹了口气:“再说了,潭儿现在也没个消息传回来,真要回去,我可不敢见岳丈老爷和舅兄。”
“那倒也是。”一提起这事,罗雪雁觉得头疼:“我已经让人去给娇娇他们传信了,只是景行手下人教程快,也不知赶没赶上,来去也要时间,现在都没消息,我心里怪是不安稳的。”
沈妙嫁礼出城那一日,罗潭是没有来送的,说是因为沈妙不肯带她去大凉生闷气,又不想亲眼目睹离别的场面。罗潭在沈家自来有些任性,众人也很无奈。而沈妙那一日出城之后,回来也已经是傍晚,罗潭的丫鬟说罗潭已经睡下了,罗雪雁想着罗潭心里不痛快,便也没有去打扰她。
倒不是罗雪雁不关心自己侄女,只是大家虽然晓得罗潭胆子大,却也没料到罗潭胆子会大到这个地步。当初罗潭悄悄跟着沈信他们来到定京,那是因为都是自家人,而且好歹都在明齐。这回却是从明齐到大凉,一个完全陌生的异国,随行的人都是睿王的人,罗潭又不认识,大约也是不敢的。
谁知道这位罗家小姐,也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更是敢千里走单骑,一直到了第二日晌午罗潭都借口不舒服不肯出门一步,罗雪雁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再去找人的时候,见罗潭的丫鬟颤巍巍的捧着一封信跪下来求饶了。
得,千里走单骑,罗潭潇洒的留了一封信追随小表妹的脚步去往那个衣食琳琅满目,市井摩肩接踵的大凉去了。
罗雪雁吓了一跳,连忙派人去追,可是沈妙的人本已经走过一天,而且睿王的队伍可不是普通角色,脚程极快,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追上,一个月都没消息,沈信和罗雪雁还在为这事儿忧心。
“只盼着信到了景行手里,景行能派些可靠地人将潭儿送回来。”罗雪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