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良先生因身子渐渐不好,便将学堂交到了师弟左文铮手中,自家却是卧在后院之中养病,只是他那病虽是死不了人,却是要长久的治着,便是个费钱的富贵病,每日里百年的人参要用上一钱,再加其余几味配药也是贵重的,这银子便是流水一般花了出去。
公良先生早年做官并无多少积蓄,又有家中老妻早亡,只有一个独女嫁到了外乡,如今音信全断也不知人生死。
这位公良先生对保官倒是甚好,很受保官喜欢,这厢回了豫州城便去瞧他,却不料先生已是病得在那屋子里躺着了,身边一个不知事的小厮,便是水凉了也不知换一换!
保官瞧着心酸,想着自家若是这般走了,也不知那时能见到先生,若是……若是先生有个什么,以后岂不是见不着了么!
当下便回来求林玉润,终是哭了出来道,
“母亲,我们接了先生去雄关吧!他每日里要吃药便用我的月钱,不动公中的!”
林玉润对着孩子最是心软,那里见得他哭,当下搂过他来道,
“我的儿,你别哭!我们家保官真是个好孩子,我这下便去叫人唤了你父亲回来,让他带了你亲自上门去接公良先生可好!”
说罢便叫人道,
“来人!去前头叫了大爷回来,便说是我有要紧事儿与他讲!”
这厢有人出去禀了赵旭,赵旭也少有见林玉润叫他,也不知何事便匆匆回来,听了林玉润讲便着一拍保官的肩头道,
“好小子!是个有情义的!你那先生不过每日吃些好药罢了!我们家又不是养不起!正好,我也寻思着给你们几兄弟找个先生,也好管一管你们。公良先生学问确是不错的,又是你的启蒙恩师,这厢一举两得,老子现下便带你去!”
说罢带了保官便往那学堂去,到了学堂求见公良先生,公良先生听闻赵旭来访,忙让小厮扶了他起来,这厢穿好衣裳打理好自家,才气喘嘘嘘的坐到堂前,却已是额头见汗,只得冲赵旭一拱手道,
“现下这身子是日渐虚弱,走几步都艰难,倒是累魏王久等了!”
原先保官入学时他还不知学生身份,如今魏王赵旭之名却是传遍了九州,公良先生便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也知晓自家这学生身份不同。不过公良先生性子向来便是清高孤傲,不畏权势,便是对上赵旭也是不卑不亢,也从不因保官是魏王嫡子高看过他几分,平日里若是背不出书来仍是该打便打,该骂便骂!
赵旭也是拱手恭敬道,
“先生即是有病在身,又何必拘礼到前堂见客,这厢我去到后院与先生说话也是一样的!”
公良先生摆手道,
“不可!不可!那有客人登门,主人还在床上躺着的理,成何体统!”
说罢问道,
“不知魏王登门所为何事?”
赵旭拱手道,
“先生,我这厢却是来请先生入我府中,管教我那两个不成材的儿子!”
公良先生闻言有些惊诧看了一眼旁边的一脸希翼的保官,心下便知缘由,暗叹这个好孩子。
对着赵旭却是连连摆手道,
“魏王实在抬举,鄙人才疏学浅又身患顽疾,已是无有精力教导学生,只怕误了魏王两位公子,还是另寻贤明吧!”
赵旭这厢却将保官往前一推道,
“先生那病虽是顽疾却不是绝症,细心调养便能复原。又有我这大儿子自小便在公良先生这处启蒙,多受先生教诲,在那湘州时也日日提起先生,对先生十分推崇,只是我常年忙于战事,对他多有疏忽,眼见得他日渐顽劣,实在头痛,我还有一小儿,却是比这大儿还要莽撞,也是缺少管教之故,先生!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还请先生不吝出手,替我好好管教管教我这两个不成器的劣子!”
说罢长躬到地,保官在一旁也是学着他父亲一般,一躬到地,
“请先生教我!”
公良先生长叹了一口气道,
“魏王心意,某心甚感,只是如今病体残躯,不过废人一个,那里还能教书育人,不能误人子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