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坐着一名五六十岁的男子睁着一双凤眼只在望着自己。
张贩子愣住了只见那男子一张俊脸苍白无血眸子却隐隐生光张贩子惊道:“你……你是谁?”那人闭上了眼低头叹了口气道:“你又是谁?”
张贩子咦了一声他细细打量那男子只见这人身穿僧袍左手拿着只饭团右手提着水壶不知在自己车上藏了多久。他咳了两声问道:“那些金银珠宝是你的?”
那人幽幽地道:“率土之滨尽为王土。天下万民万物皆为朕所有。”
这人说话语气活脱是个大富翁想当然尔元宝必是人家的东西。张贩子心里凉了大半截想起到手的钱财便要凭空飞去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虽不是坏人但富贵之路已在眼前挺而走险的念头不由得窜了出来。寻思道:“看这人模样八成是金银珠宝的正主儿。我今日若要一刀杀了他四下兵荒马乱的谁会知道是我下的手?”
心中恶念渐生嘴角冷冷上扬正要去抽车上的柴刀心下忽地一醒又想道:“我这是干什么?姓张的打小不偷不抢日子虽然辛苦却也不到饿死的地步。何必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儿?”
想到今日是七月一日鬼门开倘若真的下手杀人日后不免被厉鬼纠缠冷汗直流之下便将柴刀松开了。
箱子里的那人见他忽尔呆立不语忽尔泪眼汪汪忍不住皱眉道:“你是宁掌门的人还是天绝大师的人怎地见了皇上还不知叩拜?他们是怎么教你的?”
张贩子望着地下的金元宝伸手挥了挥当作再见跟着恶狠狠地撇了那人一眼:“**的宁掌门!老子要回家了你快快给我滚下车!”
箱里那人愣住了道:“你说什么?”张贩子怒道:“说什么?要你滚下车啊!老子平白无故载你这瘟神一程真***霉了!操!”说着将元宝踢开伸手揪住那人的衣领便要将他扔下车去。
便在此时背后传来—阵掌声好似有人在鼓掌拍手此地荒郊野外怎会忽然冒出人来?张贩子愣住了慌忙回头过去霎时心下惨然已是软倒在地惨叫道:“天啊!”
眼前现出一柄晶亮亮的长剑止自指向喉头。
张贩子吓得双腿软大哭道:“坏人啊!歹徒啊!救命啊!杀人啊!”
那长剑缓缓移开听得一个清朗的声音道:“你不必害伯。看了你适才的作为我无意杀你。”张贩子偷眼去看只见来人模样俊秀只是衣衫上沾了鲜血看来有些怕人。张贩子面皮颤抖慌声便道:“你……你是谁?”
那人微微一笑道:“财神爷。”
张贩子又惊又疑他打量那人几眼摇头便道:“你少来胡说。人家赵公明有胡子关老爷使大刀文武财神都不长你这模样。”那人淡淡笑道:“小老头儿我没工夫陪你闲扯。这里有个好差使给你只要做了这桩事情那些元宝全归你。”
张贩子听了真个要一时心惊窃喜颤声道:“有这么好的事?不是骗我的吧?”那公子爷淡淡笑道:“我有事托你又何必骗你在下要劳你的驴车送箱里的爷抬去一个地方。事成之后金元宝归你使唤。”
张贩子大喜过望忍不住跳将起来大哭道:“了!真了!”他抹去泪水慌道:“快说、快说你要我去什么地方?上刀山、下油锅哪里都行!”
正哭闹间忽见那公子眼角有些异样心中又怕了起来—时嘴角僵软声道:“算了算了你别哄我了……老兄是要我去鬼门关渡那奈何桥吧?这桩生意我不做。”
那公子爷噗嗤一笑正要说话忽然间捣住了嘴口中直直喷出血来。张贩子吓了一跳慌道:“你……你得了痨病么?”那公子不去理他只捂胸喘道:
“你给我乖乖听了我有气力说一遍……”他附耳过去低声道:“把人送到北京东顺门……济山胡同总兵府……”
张贩子茫然覆述:“北京东顺门济山胡同总兵府?这总兵是谁啊?”那公子爷喘道:“这总兵姓伍双名定远半月内便会走马上任……你把人送到府上便说车里这人是西凉来的老乡要请他安排做园丁……”说到此处大口鲜血喷出已然摔倒在地。
张贩子慌忙抢上惊道:“这位公子!你……你怎么了?”那公子爷将他推开喘息道:“盖上木箱装作平常模样出。记得这件事绝不要跟外人提……”
张贩子虽是一头雾水仍是答应了一声。看这趟货送得是活人想来再怎么糟糕总不会遭人退货吧?他将白米搬上了车向木箱里的那人咳了一声道:“这位老哥忍着点既然财神爷吩咐咱们这就走了。你路上若想拉屎小便还是肚饿口渴便打打箱子顶咱听了便会停车……”叨叨絮絮中张贩子盖上了木箱便自上路。想来一路要与那骡子斗法斗气这趟路定有得熬了。
张贩子走了敌军也退了偌大的荒野只余公子爷一人孤身淋雨目送骡车离去。
居庸关、总兵府、老园丁……现下只差最后一关了。只要过了这关刘敬跨不过的门槛便不再碍眼过了这关文武百官全数俯称臣中兴大业便在眼前。
那公子深深吐纳从怀中取出一只黄金宝盒他颤抖着双手缓缓将盒盖打开。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这便是最后的东风白玉方印、古体大篆、开国受命之宝当年潜龙换得自由身便是靠着这块方印一身龙袍、一方印石加上内外军马策应大事可期。盒
盖向天开启大雨淋漓电光急闪而过只见盒里垫着大红绒布里头……
空无一物!
眼前浮起老僧悲悯的目光那公子茫然向天嘴角泛起了苦笑他缓缓跪倒在地掩住了脸面霎时呕地一声鲜血直喷而出瞬将双手染为血红。
望着满手的鲜血他自知没有回头路。赌上了一切眼泪也已流干这一关纵使弹尽粮绝玉石俱焚他也……
非过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