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金道:“你疯了吗?!他若将你为人质,我当如何?!”
“若真是如此,你不必顾我,只管进攻,”阿水苦笑道:“我想将公主的话传与他,我想让他放心,我想告诉他,不要反击,不会出现任何问题,我想避免最糟糕的状况发生!让我去吧,我也应该去,为了晋阳,也为了两边的军士,以及我与他的私交之情,我毕竟欺骗了他。”
“你的欺骗也情有可原,”阿金道。
“我很珍惜他这个朋友,若是旁人,若此之策,我半点负担也无,但我现在,必须去!”阿水道:“将军,让我去吧,我让他带人到江岸接收粮草,他我是有一定把握的,我只是去防止冯骐出问题,他若动,牵一发而动全身,冯骥也会被逼着反击,能阻止冯骐的只有冯骥。”
阿金看着他,叹了一口气,道:“阿水,你被此牵绊,非大将之风,以后若带一军,真的能独挡一面吗?!为将者,最忌为私情所累!”
“我都明白,可我现在,不得不为!”阿水道。
“好吧,”阿金看他的眼神中全是坚定,便道:“等了却私情,以后带军,万不可如此!”
阿水道:“若担负诸多人命干系,岂敢如此?!”
阿水没有停顿,调转马头,又匆匆的下了船,往下游去了。
“铁头回来了……”冯家军看到江岸上熟悉的小船,顿时沸腾了起来,他能活着回来,比什么都重要,更是一个信号。
阿水上了岸,面对众人,道:“午时来船送粮,我去禀报将军安排人卸粮草。”
众将士竟然都欢呼起来,带着一股难言的兴奋,死气的眼神中终于迸发出了一股狂烈的生气。
阿水得到众人的拥护,往军营中去了。
“回来了……”谋士对冯骥道。
冯骥眼神中带着野兽的直觉和锐气,手握紧了刀鞘,手上的青筋一直在拼命的跳跃着。带着恼恨。
“让他进来……”冯骥带着无言的情绪低沉的道。
谋士掀帘出去,眼神复杂的盯了一眼外面的阿水,道:“将军叫你进去……”
阿水收了笑,掀开帘子进去了。
一阵刀风袭来,带着杀气,阿水避开,立即反击回去,两人顿时缠斗起来,高手过招本就只在一瞬之意,两人谁也占不得上锋,竟是不相上下。
阿水触到冯骥充满杀气的眼神,有点无奈,同时他更知道,冯骥没有叫破,刀虽利,泛着寒光,却没有直击要害,他不是想要自己死,他在试探……
出于本能,依旧露馅了。可他,也不想装了,他只想开诚布公的将事情定下来,说破说透。
两人相互制住对方,处于一种对峙的状态,谁也讨不得便宜。
“一个拥有大将身手的孤胆英雄,真是好本事,真甘心潜伏在我军中,为此,可是用尽了心思吧?!怎么?还手,不想装了,为什么不继续装下去?!”冯骥连连冷笑,嘴角都带着寒光。
“为什么还要回来?!”冯骥低沉的道。
“不管你信不信,我回来是为了避免事态扩大,”阿水道:“我的确是晋阳人。”
“你这个骗子!”冯骥将刀锋移的近了些,对准了他的脖子。阿水却松了手,道:“若杀便杀吧,于私义上,我的确骗了你,可是大节上,我不负任何人!”
“不负任何人,你也有脸说这种话!”冯骥冷笑道:“晋阳人都是一群处心积虑的阴谋家,给我粮草,我怎么信他们?!别船上带着的是杀机吧?!”
嘴上虽说着,可却并没有下杀手。
阿水是无防状态,道:“……当初对冯家军定下的就是怀柔收附之策,并不是非灭不可,关键只在于你们的态度。”
他看着冯骥道:“公主惜你们兄弟之才,说务必保住,若不然,你以为你们能活到现在!?我在你身边,下手的机会无数次,而军中那些偷来的吃食,你以为我真是能轻易得来的?!”
“住口!我冯家人不食晋阳粟!”冯骥羞愤的道。
这一次阿水没再用外面的军士说话,现在再说这个,只会激怒冯骥。
他怔了怔,道:“我原本家住金陵,是几个月前才去投奔晋阳的,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我们在金陵的家产被夺,人被驱逐,有些邻居还被打杀了,我只是个市井小民,其中的辛酸,你永远也不会懂,冯骥,你只知道保家卫国,你只知道你们冯家的荣光,你只知道你的士节之气,可是,我呢,像我一样的很多很多的市井小民呢,我们是贱民,然而,晋阳给了我们一个生存的有尊严的机会……南廷没有给我,他们给我的只有羞辱……”
“如此待百姓们,南廷是百姓寇仇,”阿水道:“晋阳是有很多阴谋阳谋,可是,每一项很光明正大,他们没有南廷如此毫无下限。冯骥你虽与外面的军士同吃同住,可你了解他们么,他们心里没有你有的负担,只有我才懂他们,他们只是普通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你是世家子弟,有更高的追求,可是他们与我一样,只有吃饱饭,活的有尊严的追求,就足够了,至于效忠于谁,都不重要,可是就连这个他们也得不到,这最基本的生存底线……”
这些话,让冯骥心底里的一口气一下子泄了下来,仿佛没力气了似的,手都在抖着,脸也有些青。
“晋阳有这等心胸,但现在需要你们兄弟能配得上这份心胸,我回来,不是来求死,也不是求你原谅,我只是想要这些人都能活,避免最糟的状况,当然,你现在可以杀了我,我不恨你。”阿水道:“公主说,天下的百姓都是一样的,包括冯家军,晋阳出粮饷养着冯家军,希望冯家军回以忠保家卫国,不需你易帜,不需你屈膝,只要你们活下来,他日南廷若有战事,也不让你们为难,只叫你们去青州防胡人南下入侵,所有的,都为你们考虑到了,可你,能配得起这份考虑吗?!冯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