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摸自己的良心,他自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多么有良心的人,他也不完全相信晋阳之师就是绝对正义的。
政治是灰色的,不是黑也不是纯白,他没有那么单纯,但他知道,郡守做的事就是多行不义。他也知道百姓们这么偏激的不惧一死也要说出想要说的话,才是他们最最渴望的,来的是不是晋阳人,对他们来说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要摆脱现在的生活,高压的,恐怖的,以及没有未来的生活。
百姓想要透一透气,百姓要的其实真的很简单,可是就是这么简单的,也没有人完全能给。
当自己不能自救,当官府黑暗不能倚靠,他们便自发的需要,渴望外力来干涉,来救他们于水火……
这是人性,不是晋阳有多么高洁。
他们只是太渴望了,渴望生在太平盛世,寄希望于外界所传的那样的晋阳般的神话,能改变他们的命运,和子孙后代的命运……
如同那书店老板一样,他们渴求的都不过是快点能平静的过日子。晋阳不来时,尚能忍耐,可是当希望在眼前,他们如何不争取?!所以开始躁动了。
书童十分紧张,但不敢再说话了,见谋士自己脸色阴沉,便只是掐了自己的手,弄的红红白白青青的,可见多焦虑。
不安的,如同这城中所有人的不安一样。
晋阳大军一来,就逼的郡守恨不得将这股焦虑给全部摁下去,只是方式反而更激起了民变。
谋士坐了好一会,出了茶楼,径自去了酒楼寻了个包厢坐下了,只是喝酒,吃菜,一言不发。
“少爷……”书童紧张的道:“天快黑透了,回不回郡守府?!”
“不回,”谋士定了定神压低声音道:“郡守府现在很危险,我们在外面才是安全的……”
“可是不回去,又出不去城中,只怕郡守会找少爷,”书童道。
“无妨,我心中已有了计较!”谋士道。
狡兔尚有三窟,他不可能不留后路,尤其身为谋士,是见不得光的这类人,一般来说,都说敌军破,谋臣亡的人,怎么可能不会留几条路子呢?!
天渐渐的黑尽了,快到二更天的时候,四座城门突然起了火烧起来了,到处都是喊打喊杀的声音,把酒栈的老板给吓的胆儿都破了,忙乱乱的将酒楼的门和窗都给关了。
宾客们也都一一唬的脸都白了,也不敢出门回家,只是看着听着,呆坐着,早就没了酒兴和胃口。
这喊打喊杀声,直到三更天才慢慢的歇了,门外不断的有马声,人声,还有兵士们叫弓箭手准备的声音。
谋士趁着大家不备,正乱着的时候,带着书童悄悄的到了后院,从后门出去了。
他拉着书童的手不叫他出声,隐于黑暗之中,只往巷子里钻,这种时候,有谁家敢出门看究竟?所以一路上除了避官兵,还真没有碰到人。
然后七拐八弯的终于到了一个小院子,他似乎有规律的敲了敲门,门吱嘎一声开了,一个老汉忙让二人进去躲了,到了内室,也没点烛,直道:“主子!”
“城中怕是会封锁,出不去,我也不能回郡守府,唯今之计,是要趁势投晋阳城了,”谋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