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璋知道路俊林打着什么主意,依赖遥儿,利用遥儿,甚至想用路遥来牵制自己,以求在晋阳立足之地,甚至可与自己平起平坐,争取极有利的地位……
一个亡国之君,竟还敢妄求帝王的尊严吗?!
势没了,还要有仪气?!
冯璋坚持要他屈服,臣服,就是要打破他的势,捏碎他的气,让他知道,臣服的滋味,被人掐住命门的滋味,以后他才好掌控。
这一点上,冯璋极残忍。绝不可能因为心软而妥协。
所以,冯璋现在真的是稳如泰山,半点慈仁之心也无。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遥儿,冯璋是懒得招揽这五万人的。区区五万有异心的兵马,他还真的不放在眼中。
因为安置这五万人所需要花费的代价和精力,以及后续的麻烦是无穷的。
冯璋嫌麻烦。
然而,正是因为路遥将人命看的重于天,他才愿意现在愿意平心气和的谈一谈。
这对他来说,已经算是纡尊降贵了。
对于这一点,其实路俊林也知道这已经算是冯璋的极限。古往今来,狠心之帝王,不知凡几,没有一个能像冯璋这样愿意来谈的。
对于很多帝王来说,斩尽杀绝才是正道。
而如果不是因为路遥,路俊林也不可能来投奔晋阳。
正因为如此,这两个人才有此一次会面,而现在达到一种微妙的对峙与平衡。若无路遥,这种状况是绝不可能出现的。
尽管不甘,痛苦,却还是出现了这种状况。
耗到夜沉下来,军营之中虽然全都困了,却都没有睡意,腹中空空的感觉,让他们难以入眠。
李末痛苦的进来,看着新帝,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说吧,”路俊林喃喃道:“是不是军中有什么不满?所以,你们都来求朕向晋阳屈服了吗?!”
这话让李末嗵的一声就跪了下来,红着眼睛道:“陛下,只怕军中之人撑不到明早,主辱臣死,陛下此言,臣实在是羞愧欲绝。”
“这话说出来,也的确诛心,伤了你们的心了,”路俊林喃喃着,扶了他起来,道:“不要跪着。咱们这些人,是京中的其它人用命换来的,是林公用命换来的,的确不该死在这儿……”
李末哽咽道:“臣惭愧,一点办法也没有……”
天还未亮,其实路俊林知道,当天边云彩亮起的那一刻,他注定必将低下头颅,弯下膝盖。
然而,在天明之前,至少让他保留一会儿帝王最后的尊严。
“随朕出去走走吧,”路俊林放轻脚步走了出去。
大半夜的,有很多兵士在小声的哭,他们坐在地上,瘦骨鳞峋,眼神空洞,有着的是对食物和生存的渴望。
呜咽声,还有伤心欲绝的声音,这一切足以令路俊林心碎。
若不是火器不能吃,只怕这些火器也早就被他们给吃掉了。
漫步在这荒凉般的情境内,路俊林仿佛走在刀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