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砂眸子之中神色动了动,又恢复了漆黑深邃。
元幽萍下了马车,元月砂跟随其后。
百里冽向前了几步,忽而又回头,盯着元月砂纤弱的身影。她一身素色的衣衫,衣袖宽大,行动之间却也是婀娜多姿。
轻风轻轻的拂过,他瞧着元月砂伸手一拢耳边的发丝。
元月砂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举止从容,带着几分镇定味道的。如今也是如此,她仍然是那样子温和从容,镇定非常。
可因为方才马车之上睡了一阵,元月砂脸蛋上还有一片淡淡的嫣红。浅睡之后的人,总是会有几分淡淡的慵懒。而这一点,元月砂如今自己却也是浑然不觉。
百里冽却也是慢慢的收敛了自己的目光,移开了面容。他素来就是极冷静克制的性儿,就算是喜欢什么,也是不会表现得很明显。越是在意,却也是越是遮掩。就好似如今,百里冽面对自己对元月砂异样的情愫,就是遮掩得极好。
他的那些小小动作,是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的。就算是元幽萍,虽然刚刚好奇百里冽的殷切,可如今见百里冽淡淡的样儿,却也是并不如何放在心上了。在元幽萍看来,只因为百里冽因为元月砂的救命之恩,因此来尽尽礼数。
可元幽萍这样子想,只不过因为元幽萍对百里冽没什么异样之思。百里冽那张容貌固然也是令元幽萍惊艳,可也不是每一个女子都会对百里冽神魂颠倒的。
而百里冽这样子的情态,却并没有瞒过真正留意百里冽的人。
周玉淳盯住了百里冽,方才百里冽种种异样,她尽收眼底,却也是一点儿都是没放过。
一股子异样的酸楚却也是顿时涌上了周玉淳的心头。百里冽那样子的神色,是如此的稀奇,是周玉淳从来没有见过的。百里冽几时又以这样子的眸光,瞧过别的女人呢?
周玉淳忍不住去想在北静侯府所发生的种种事情。
彼时百里冽伸手拉住了元月砂的手,自己内心酸楚不已。可没想到,那一日百里冽却又折回来,跟自己温温柔柔的说话儿。他从来没那般温柔过,言谈之间,更说只是感激元月砂的救命之恩,却无男女之情。周玉淳都记不得那时候百里冽是怎么说的,她只记得自己那时候脸蛋红红的,又欢喜又高兴,好似在天上轻飘飘的飞舞。并且,还那么笃定相信,百里纤是挑拨,嫉妒自己的幸福。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原本很不喜欢元月砂,可是那种不喜欢没有了,反而有些可怜元月砂。
甚至后来自己为元月砂作证,得罪了姨母,周玉淳也是没有后悔过。毕竟,这些麻烦是因为百里冽而招惹的。那么这就不是一种麻烦,而是一种甜蜜。
后来百里纤还来找过周玉淳,周玉淳不想理睬百里纤了。百里纤信誓旦旦,说百里冽那时候只是为了让元月砂脱罪,哄得周玉淳去做这个证人。
周玉淳根本不信!
只要百里冽说一句话,她都义无反顾,粉身碎骨也是在所不惜。
豫王世子何等尊贵,并且还有可能做太子,周玉淳也是一点儿都是不稀罕。
可是后来,北静侯府寿宴之后,百里冽似又恢复了从前疏离而淡漠的姿态。仿若那日温柔与主动,都是假的。周玉淳想法子见他,都被百里冽推拒了。
如今,百里冽对元月砂还那般神色。
周玉淳内心蓦然流转了一缕凉意。
难道当真如百里纤说说,那日百里冽的温存,只为了哄自己护住元月砂?
她蓦然狠狠的搅着手帕,下意识摇摇头。不会的,绝对不会的。百里冽定然是不会如此待自己。
她是周家嫡女,打小就尊贵,是周家掌上明珠,娇宠哄着长大的。那些个污秽之事,她没机会沾染半点。百里冽又怎么会为了个南府郡来的元家旁支女,将自己利用算计呢?
周玉淳打心眼里不肯相信。
她慢慢的垂下头。
百里冽是因为喜爱她的天真可爱,温婉善良,才会对她好。
而不是,不是因为那种父子都勾搭的不知礼数的乡下丫头。
周玉淳不觉笑了笑,笑容有些模糊。
她当然应该相信百里冽。
百里冽是一轮明月,又怎么会随意算计人呢。
周玉淳想到了自己的婚事,心中那个念头渐渐凝聚成了真实,让周玉淳不觉死死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