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策吃惊的看着胸口冒出的剑尖,看着鲜血咕咕的冒了出来,煞是鲜红。
百里冽的面颊之上,却也是一点表情都没有。
百里策不可置信的瞧着自个儿胸口透出的剑锋,一阵子的惶然茫然,又不自禁的不知所措。
仿佛眼前一切,让他都无法理解,反应不过来。
耳边却听着百里冽凉凉言语:“父王一向对冽儿百般嫌弃,乃至于我在豫王跟前有小小的体面,便是嫉妒不已。怎么如今,要用上儿子,我那无耻的亲娘,居然便是成为你此生挚爱了?这等言语,却也是未免极为可笑啊。冽儿又不是蠢物,怎么会不明白父王用意。”
百里策喉头咯咯的响动,想要说些什么,可那话儿到了唇边,却也是说不出来。
百里策只是不明白,百里冽为什么要杀自己。
他,他可是自己的儿子。
地上躺着的是慕容姨娘的尸首,百里策方才并无半点动容。可是他自然是决计想不到,很快那柄刺死慕容姨娘的剑,如今却从自己的后心刺了过来。
那一蓬蓬的鲜血,咕咕的从伤口渗透出来,好似小小的溪流一般,一股股的殷红汇聚在百里策的身下,染红了青色的石板。
百里冽言语是极为平顺的,可是眼神幽润间竟不觉流转了几许狰狞戾气。
是了,是了,自己等待多日,不就是为了今日这一刻。
要在百里策将死时候,告诉百里策,要百里策知晓,老宣王是自己杀的,那些妾室也是自个儿说动私奔的。
不是说自己生母淫贱,跟人有私,显得自己十分下贱吗?
如今百里策头上的绿帽子,也是戴了一顶又一顶。
然而如今,百里冽竟似一句话也没有说。
因为流下这么多鲜血,百里策眼前渐渐也是有些模糊。
他脑子有些糊涂,甚至想要伸手去抓胸口冒出的剑锋。
百里冽却蓦然抽回了剑,蓬的血雾喷上了天,一滴滴的鲜血顺着剑锋滴落。
百里策眼神却也是一阵子茫然,眼前的血雾仿若幻化成了一旦淡红色的身影。
那一日,他去海陵郡,那时候他还那样子的年轻,那样子的轻佻。
他漫不经心的想着,只要促成这门亲事,海陵郡便是纳入了龙胤的版图,既然是如此,纵然是让龙胤某个贵族娶了苏叶萱也是值得的。
便算是塞外女子,性子粗鄙,刁蛮俗气,可这又有什么打紧?
取回家里,就充作一件摆件,供起来也就是了。
大可以挑些个自个儿喜欢的女子,充作妾室。
那时候他年岁虽然还小,可一颗心却也是既冷漠,又恶毒,空有一张好看的面容,然而一颗心已然是宛如寒冰。若不是这样子的性情,他也不会轻轻撩拨那些女子的芳心,一旦失去了兴致,又毫不留情的舍弃。而那些个与他欢好的女子,就顿时好似烟云水汽一般,轻盈的从自个儿的生命之中消失,没有在百里策的心口留下任何的痕迹。
然后,就是那一天,他第一次见到了苏叶萱。
那个姣好的海陵郡主,一身嫣红色的衣衫,骑着马儿,踏着碧绿的青草,就这样子猝不及防的现身于自己跟前了。
他瞧得目瞪口呆,心驰神摇,那满京城的贵族女子,无一人有此风姿。
那马上的少女,是如此的英姿飒爽,然而一双眼里却是透出了温柔与善良。
那个空有锦绣皮囊却冷血凉薄的小畜生,在见到苏叶萱的那一刹那,却也是听到了自己一颗心砰砰砰跳动的声音。
这也许是上天注定,无可避免的。一边是极致的善良,一边是极致的凉薄,宛如天神与魔鬼,明明站在了世界的两极,却无可避免的为之相互吸引。于双方而言,都有着近乎莫名的天然吸引力。
那个夏天,明润的阳光轻轻的洒满了海陵郡的碧绿色草原。
龙胤俊美的少年世子,得到了海陵郡小郡主的心。
苏叶萱娇柔的身躯轻盈的偎依在百里策的怀中,一如最甜蜜的情侣,相互喜爱,情意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