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府的惨事被京中市井之徒议论了几日,嘲了几句百里策的风流,便也是抛去脑后。
转眼到了杨太后的生辰,宣德帝也下了旨意,满城都是扎了花灯,与民同乐。
夜凉若水,这京中夜色也是不觉染上了几许胭脂粉痕,浮腻而柔润。
元月砂轻盈的走到了街道之上,瞧着一盏盏的扎得精致的花灯。
那些龙胤的夫人小姐,无不是费心打扮,涂膜胭脂水粉,一身华衣绣彩,轻轻戴着面纱,来这街上瞧着花灯热闹,全没有平日里的拘束。
至于如今京城,更是悄然调动兵马,龙骑禁军齐出,护住城里城外的安宁。那些平时在京城里面张狂的泼皮无赖,亦然不敢如何的张狂,生恐侍卫手中锋锐的刀刃,生生斩下来自个儿的头颅。
元月砂面纱轻掩,轻薄雪纱之下却也是掩住了一张秀美俊美的容貌。
那如雪手指轻轻的翻过了一盏盏的花灯。这样子的热闹,却也是海陵边塞也绝不会有的。
她也知晓,洛家为了取悦宣德帝,也是不知晓花费了多少银子。
所以方才能让全城这一派浮光溢彩,光辉流转。这一切,自然是为了弥补那一日御前比武,洛家所犯下的错处。洛家操纵赌局,意图卷走大笔的财帛。然而没想到却被长留王所点破,不但赔了许多银钱,还要另外花钱平复宣德帝的怒意。
想到了这儿,元月砂却也是忍不住想到了百里聂那个无赖。
百里聂体弱秀美,容貌虽然出尘,却是个极富有心计的男人。
这样子想着,元月砂捏着花灯的手指竟不觉慢慢收紧,流转了说不出的愤怒,咔擦一下,竟然将竹枝生生捏碎。
湘染吓了一跳,赶紧也为了元月砂付了银子。
正在这时候,元月砂听到了喧闹的声音,抬头一瞧,却可巧见到了姜陵。
原本杂耍的艺人,支起了高高的秋千,表演杂耍技艺。可姜陵却也是凑了过来,嘻嘻一笑,他将秋千荡漾得很好,高得好似荡过来屋檐,仿佛能摘到星辰。他的样儿,看上去这样子的欢喜,这样子的高兴。别人瞧见了,都朝着他拍手掌。那一旁阁楼里面的妙龄少女,瞧他生得十分俊俏,都笑嘻嘻的将自个儿手里面的花朵扔到了姜陵的身上。
而姜陵也笑吟吟的,来者不拒,插得自己头上满是花朵。
元月砂这样子瞧着,不知怎么,觉得姜陵瞧了自己一眼。
旋即姜陵一荡,却也是没影子。
一朵大红的花儿,却轻轻巧巧的落在了元月砂的手中。
颜色鲜艳,娇艳欲滴。
那些看客都是有些怅然若失,元月砂手指却不觉摇摇指尖这朵娇艳欲滴的红花儿。
长留王的这个养子,好似一袭清风,一卷朗月,来得快,可是又走得快,总是让人难以捉摸的。也不知道,究竟是百里聂生的,还是百里聂养的。
这京城的花灯会瞧着很有趣,可元月砂走了一会儿,又觉得没意思,到处都是吵吵闹闹的,都是有许许多多的人。
她秀丽的眉头轻轻的一皱,不觉退后了几步。
侧身之际,瞧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不觉微微一怔。
那些来看花灯的夫人小姐蒙着脸蛋,也还摆了,眼前之人分明是个男子,却也是一身素衣,带着纱帽,淡青色的纱帐轻垂,柔和的落在了胸口。
瞧那身影,却也是有些眼熟。
此刻男子正在一个没什么人气儿的小铺面挑花灯,这个老板的花灯扎的是动物样子,有白兔,还有蝴蝶。
男人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先挑了一个猫头鹰的花灯,瞧了一阵子,又挑了一个兔子的。
他手指头轻轻的将这个兔子花灯提起来,近些来瞧。
男人面上的轻纱本来是极为轻薄的,若是在那明亮的阳光之下,足以将对方轻掩面容一览无遗。只不过在如今昏暗的夜色以及迷离的灯光之下,对方的面容才隐匿于一片朦胧晦暗之中。
如今当他提起了兔子花灯,近些来瞧时候,一片明润的光彩轻轻的撒在了脸前面撒之上,轻纱也遮挡不住他的容颜,恍如掩在污泥里的美玉被拂去了一小片泥土,露出了精致的玉色。男人极动人的侧头,轻轻透出了一小片,朦朦胧胧的,却更具美好的风韵。
他似留意到了元月砂目光,轻轻的侧过脸蛋,那张俊美苍白的脸颊被兔子灯照亮了一片,在一片朦胧纱色之中,有着一股子若隐若现的美感。
赫然正是长留王百里聂。
这清风下,月色中,一盏兔子灯提在脸前,他却风姿绰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