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死去的女子仿佛瞧着自己,冷冷笑着,这让赫连清忽而升起了熊熊怒火,强烈不甘。
这个贱妇,水性杨花,满京城都厌弃的货色。她死都死了,还闹什么,凭什么来分薄自己的福气?
她不过是出身好一些,运气好一些,投胎投得好,所以有一个绝好的出身和美丽的皮囊。什么都不必做,什么都可以不在乎,轻轻一站,什么东西都是轻轻巧巧的落在苏叶萱手里了。
很多年前,当一身红衣,娇美可人,蕴含了浓浓幸福的苏叶萱踏入了宣王府的时候。那时候,赫连清被震得头晕目眩,眼前发黑,生出了一缕绝望心思。那时候她努力的站立着,看着苏叶萱,不让自个儿晕倒,难得竟不肯流露出怯弱姿态博同情。可当百里策和赫连清一对儿从自己面前走过,只能瞧着恩爱的背影时候,赫连清所有的力气都是被抽去干净了。
她甚至两天没吃饭,食水未沾。
百里策只顾着他新娶的妻子,已经是看都懒得多看她一眼了。
当赫连清喝下了第一口汤水时候,那温热的汤汁暖了胃,也让赫连清那毒蛇的性儿暖融融的复苏了。
无论多艰难,她一定要赢!
而当她赢得一切,苏叶萱死得凄惨,一晃又过去了这么多年以后。她以为当年那样子感觉已随风去,再也不会有了。
可是如今,苏叶萱初入府时候的绝望之感又涌上来了,使得赫连清喉头低吼了一声。
眼前少年精致的脸庞,仿若化作了苏叶萱秀丽的容颜,似在冷冷讽刺,句句嘲笑。
是了,那些当年自己从苏叶萱手里面的东西,如今又要被一件件的夺回来了。
赫连清死死攥在了手里面的东西,又要一件件的让人给掠了去。
这么多年的辛辛苦苦,那样子一团的锦绣荣华,又将化作烟云水汽,什么都不剩。
汲汲营营,苦心筹谋,结果什么都没有。
赫连清面颊蓦然流转恨色,不会的,她绝不允如此。
她捡起了一旁的玉石镇纸,狠狠朝着眼前那幻化的虚影投掷而去。
耳边却听到了百里纤的尖叫连连,苏叶萱一时也消失了,眼前秀然而立的正是百里冽。
谁也想不到,赫连清居然是会做出了这样子举动。
百里冽侧了侧,却未曾全躲开,额头微微一热,冉冉鲜血也是一滴滴的滑过了脸颊。
百里冽手指轻轻一擦,最初的惊讶过后,面颊又恢复了那淡淡的样儿,只用帕儿擦去了手指上血迹。那面颊之上的血迹,百里冽却一时未曾理会。
赫连清大口大口的喘气,一时面颊不觉染上了一层绯红,更汗水津津。
百里策眼中厌憎之色愈浓了,他曾经也对赫连清有过情分,否则也没这十多年的恩爱。可这往日的恩爱,却好似海上的浮沫,海水轻轻一冲,顿时也就散得没有影子。
事到如今,百里策对赫连清也是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情意了。
赫连清这个样子,他实在不乐意多看一眼,张腿便走。
赫连清不自禁扑过去,想要拢住百里策的衣服角,手指却落了个空,什么都没有捉住。
一抬头,便瞧着百里策离开了房间,百里冽不紧不慢的跟随着百里策。
想着这么多年痴情缠绵,苦苦经营,染了数不清的恶毒事情,才能成为百里策的正妻,成为了世子妃,攒下了若干私房,儿女更是乖顺懂事。
可是忽然之间,什么都是没了。她瞧着百里策远去的背影,恍恍惚惚间,眼前似也是渐渐模糊了。就好似许多年前,百里策领回了苏叶萱,一步步的从自个儿面前离去。
那两道身影,穿越了时空,如今轻轻的叠在了一起了,就是这样子轻轻的走开了。
赫连清喉头一热,一口鲜血就这样子喷了出来,顿时心力交瘁。
离开了房间,到了走廊,百里策瞧了百里冽一眼,淡淡的说道:“冽儿,你受了伤,就将额头上伤料理一二。”
百里冽轻轻的嗯了一声,他额头被擦破了,可是却好似并不觉得痛一样。
就因为百里冽这种样子,百里策总是忍不住有些疏远于他。
若百里冽满怀怨恨,百里策也许会不喜欢,可总是会知道百里冽在想什么。然而从小到大,百里冽都是这样子沉沉静静的样儿,好似玉做的人,便算是受了什么委屈,也是什么抱怨都没有的。
如今百里冽那张秀丽的脸颊染了些血迹,更有些说不出的诡异和艳丽。
他柔顺的垂着头,眼底流转了一缕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