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就染了病了,如今只觉得百里纤甚是聒噪,不觉有些烦躁:“好了纤儿,事到如今,你都不肯让母亲歇息一二。”
百里纤略略沉了沉,良久,方才冷冷说道:“不错,纤儿若说自己赌钱是二哥哥让的,父亲可不会为我做主。可是,可是——”
一边这样子说这话,百里纤的嗓音渐渐低沉了,竟似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
“可是若是说出祖母的事情,不知道父亲可会在意?”
赫连清如遭雷击,她不觉恼怒冷然的看着百里纤,唇瓣轻轻的颤抖。
这个孽障,如今居然是将这样子的话说出来。
那件事,原本此生此世,都应该烂到了肚子里去的!
要嚼得稀烂,咽得渣子都不剩,自己都应该忘记自己做过这档子的事儿。
就好似赫连清,她一番努力,好似已经将这件事情彻底忘记了,好似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可是那水面下的污泥,如今轻轻的翻腾,闹腾出了一阵子的酸臭不堪。
赫连清原本染着病,柔柔弱弱的,这一刻眼神却也是变得犀利非常。
百里纤犯浑,所以连这样子的话都说出口,她不怕百里麟,挨了打也不怕。
可如今被赫连清这样子看了一样,百里纤顿时通体生寒!
竟不自禁的垂下了头去了。
赫连清颤颤巍巍下了床,百里麟要扶赫连清,却被赫连清一把推开。
百里麟心中也是不觉充满了疑惑,可是却也是一个字都不敢说。
眼前的赫连清,通体散发一缕杀伐之气。
就宛如当年初冬时节,来到了宣王府投亲的孤女,虽冻得脸蛋儿都白了,虽看着柔柔弱弱的,可是那眼睛里面,盯住宣王府的锦绣朱红,却也是流转野兽般贪婪而凶狠的光彩。
一晃这么多年了,赫连清的容貌更改,姿色有变,唯独那一双眼睛竟一如当年。
她一扬手,重重一巴掌抽打过去。
百里纤竟被抽倒在地。
面上的痛楚还在其次,可是百里纤可是当真被吓倒了,这身子却也是不觉轻轻颤抖,抖个不住。
赫连清却也是冷冰冰的说道:“纤儿,这样子的话,你不可再说第二次,否则——”
她言语森森,面色也是不好看:“你是我生下来的肉,我也是能将你生生的按回去,让你不得好死。”
百里纤身躯颤抖,一时之间,却也是吓得话儿都是不敢说了。
当年的回忆,却也是如击电般散过了百里纤的脑海。
那时候,母亲一向恭顺,却不知怎么了,惹恼了祖母,让祖母训斥了一番。
她记得母亲的脸,看似温顺,却不自禁扭曲成一个极为古怪的样子。
想要生气,可是偏生又忍着不能生气。
那样儿自然是不会多好看。
然后,赫连清轻轻的抱住了百里纤,在百里纤耳边轻轻低语,让百里纤将那一包药粉偷偷的洒在了鸢王妃每天要吃的燕窝汤水里面。
那一天,百里纤回到了赫连清的院子。
残阳若血,照在了赫连清身上,赫连清独自一个人小酌,饮得微醺。她那杯中的酒也是嫣红的颜色,被夕阳一照,却也是炽热如血。
乍然一看,好似赫连清痛饮鲜血一般。
她扎入了母亲的怀抱之中,咯咯轻笑,说自己做好了那件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