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件像样的,快去!”
她翻了个白眼,知道母亲这德性,死要面子活受罪,死活不愿意被妹妹比下去,也只能起身进屋换衣服。
“换上个月我陪你去买的那件红色羊绒裙!”厨房里传来遥遥呐喊。
“那个也太浮夸了吧,在家吃饭谁穿那个?”老房子就是好,不隔音,声音传得清清楚楚。
“就穿那个!”
“我——”
“你闭嘴,穿就行!”
“……”
宋诗意几下套好羊绒裙,趁钟淑仪还在厨房拾掇,又偷偷溜回客厅把电视调回了体育频道。
可那人已经滑完了。
屏幕上出现的已经是张欧洲面孔,蓝色滑雪服,又壮又厚实的,毛发还特旺盛。
诶,刚才那个呢?
他滑得怎么样啊?
她从半截儿看起,也没看到那人叫什么名字。
宋诗意盯着屏幕,心里不上不下的,那股没能纾解的情绪最终化成一股不甘心,从嘴边溢了出来。
她叹口气,关了电视,侧过头去盯着窗外狭窄逼仄的胡同,和从房檐上往下淌的雨水,揉了揉腿,往后一靠。
电视是关了,恍惚中却还能听见那山顶呼啸而过的风,看见那灼烈如日光的一抹红。
不甘心。
始终是不甘心。
宋诗意挣扎了片刻,事实上她已经挣扎了半个多月了,也没敢跟钟淑仪说。可这片刻的挣扎还是被冲动占了上风,她把心一横,拿起手机往卧室里走。
人生自古谁无死?横竖一死,要么死在当妈的手里,要么死在孙教手里。
她把电话拨了过去,劈头盖脸地说:“行,我想通了,孙教,我pick你!我宋诗意死也要死在赛道上,死得轰轰烈烈,死得其所!”
电话那头没有预料之中的惊喜吼叫,相反,一向性急的孙健平沉默了好几秒钟,稳健地回答她:“行,决定了就好,下周一来队里报道。老规矩,火车票给你报,机票不给报——”
又沉默了片刻,孙健平补充了一句:“报道之前,先去看看精神科,开个体检报告来。两年没训练,疯了吗这是?臭丫头,神神叨叨的!”
啪的一声,电话挂断了。
宋诗意:“……”
多年没见,她那教练还是这么雷厉风行,求你的时候给你当孙子,事情一成,“对不起我是你爷爷。”
她趴在床上翻了个白眼,把脸埋在枕头上,又没忍住,笑成了一朵花。
嘿,我宋诗意终于还是要回来了。
第三章
程亦川果不其然拿了第一。
颁奖台就设在离终点不远处的雪地上,三名青年运动员在欢呼声里站了上去。
年轻的男生站在最高处,冲着摄像机笑得灿烂极了。无数闪光灯、摄影机正对着他,而他的眼眸澄澈明亮,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闪动着喜悦的光。
这条路从来都是如此,败者黯然离场,胜者为王,一路鲜花卓锦,烈火烹油。
孙健平兴奋地用手肘捅了捅徒弟:“哎,你看他怎么样?”
宋诗意唇边带笑,淡淡地说了句:“挺好。”
“挺好?就这俩字儿?”孙健平咂咂嘴,不太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