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叙真看着秦朝。
“世事洞明皆学问,这话你说得很好,可老师很失望,不是因为你怀疑圣贤之言,虽然老话说人非圣贤岂能无过,可圣贤也是人,也会说错话,也不是因为你有性本恶的想法,这世间丑恶不平比比皆是,谁看了都可能会去思索人的本性是善还是恶,可是你不该合长生诀。”
“你可知当年老师为何选择了孟子?就是因为孟子的性善论。”
“千古圣贤之所以是圣贤,为人所敬,不在于他智谋,而在于道德,而我孟子一脉,最为重德,因为老师认为,人为何是人,不是禽兽,真正的区别在于人讲良心,有道德,这天底下谁会认为自己天生便长着一颗黑心?”
“你认我为师,老师没别的可教你,只有一个字‘德’。”
“德的根源,就是人性本善,推翻了性本善这个根子,则一切道德都是虚伪,老师无法想象所有圣贤都是伪君子,这有多么可怕,老师无法想象,每一个天真可爱的孩童内心都住着魔鬼,我们整个世界都是被恶魔统治。”
“这……便是老师的信仰!”
秦朝心中一颤。
“老师!”秦朝心中很有些不安,这一次抛出性恶论,秦朝就有了最坏的打算,想到了可能会引起整个武道院,甚至整个大宋文化圈,诸子百家如当年董仲舒尊儒术般的变化,甚至秦朝希望这一次风暴来得越猛烈越好。
可是——
“老师刚才说的话,看来他真的心中受伤很大。”秦朝垂下眼皮,郭叙真尊孟,以合成孟子的一些思想成为大理三圣之一。
这种亲自合长生诀成功得来的信念,让他对孟子思想有一种极度的崇拜和坚信。
“你推翻了这一切。”郭叙真声音沉重,“你合成了性本恶的长生诀,你知道倘若这是真的,那整个天下会怎样?秦帝国便可见一端,可秦帝国。那时只是性本恶略占上风,根本没有被合成长生诀。老师不想和你辩,可老师要为天下负责,为千秋百代负责。也许你不在意,可我,不希望千百年被人指着鼻子骂……”郭叙真说到这,看着秦朝恨铁不成钢的道,“你知道么。你弄出这么个东西,对你自己也是一场灾难。”
“灾难?”秦朝眉一挑。
“你是不是以为老师危言耸听,那你知道高阳春是怎么走的?”郭叙真沉声,“这天龙寺有些东西可以随意,可有一些,是不能乱的,你弄出这么个‘性恶论’,不管是否正确,至少有一点,道德上便给予了他人攻诘的漏洞。认为是你本身思想有污,才会想到合这性本恶,若是平常也罢,可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是你争头领位置之时。”
“海峰,老师今天来,不是和你争,而是给你两条建议。”
“其一,赶紧写《请罪书》,对‘性恶’之事作检讨,递交皇上。”郭叙真厉声道。
“请罪书?”秦朝嘴都张开了。
“老师。不过论证‘性本恶’而已,若这都扯上本身品德了,那我也没办法,请罪书就不必了吧。”
“不必?”郭叙真冷瞪着秦朝。“你不知道现在整个武道院一个个除了你们小辈外,人人看你眼红,就等着你出错,你这一次出纰漏,他们岂能不像疯狗一样咬上来?”
“老师,我相信圣上。区区台谏官的弹劾不会有什么大事的。”秦朝连说道。
“太天真了,你这一次弄出的‘性本恶’,如果传出去影响之大,不是我大理一国,而是整个天下,整个天下之势,岂是圣上能承担得了的?恐怕圣上此时也在大发雷霆,巴不得那些人弹劾。”
“这事老师可以询问圣上,我相信圣上绝不可能像老师所说。”秦朝明白,保定帝如果不知天象感应,因为怕秦朝所出成果有不知名的错漏,也许会像郭叙真所说,可是……从怜妙玉口中,秦朝知道保定帝一定知道自己这一次所合成的性本恶是正确的,自然不会乱来。
郭叙真瞪着秦朝,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
“老夫自会请教圣上,可那是另外一回事,如今你的《请罪书》越快越好,难道你真想被赶出天龙寺?你不怕丢脸,老夫丢不起这个人。”
秦朝不为所动,轻声道:“还未请教老师第二条建议是?”
“你……你……”郭叙真瞪着秦朝,许久哼了声,“老夫是为了你好,这才逼你,你小小年纪,为何总这么固持。”
“这第二条?”秦朝说道。
“第二条很简单,现在去武道院,以错漏为名义收回今天发表的成果。”郭叙真冷声道。
“收回?”
秦朝无语。“老师,这弟子更加办不到。”
“现在老师让你收回,你还有些面子,若是被弄得满城风云。”郭叙真几乎是吼着道,“所有武道院人人逼迫灰溜溜的打入死牢,那才是丢大了。”
“老师,你是觉得学生性本恶合长生诀其中有错误?”秦朝沉声。
郭叙真眉一挑:“这还用说?”
“若不是错的?”秦朝说道。
“性本善与性本恶是对立的,有你无我,你的意思是性本善错了?”郭叙真冷声讥笑,“千年来人人认可的性本善错了?你比董仲舒更伟大,更正确?”
“弟子并不认为我比董仲舒伟大正确,可假如弟子的是正确的,那岂不是损失太大?”
“越合大道,越合长生诀,倘若你是正确的,天下便没救了,你还坚持?”郭叙真瞪着秦朝,董仲舒合性本善在有着道问集前提下,都用了五年时间,而秦朝什么都没有只是区区半年便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