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害!”
秦朝深深吸一口气,李士奇这番话换作任何一个人,即便是阅历颇深,闯荡江湖多年的老一辈高手听了,就算是事先有成见,心中打定主意必须要坐上第四把交椅,此刻也会心悦诚服,感激涕零,甚至剖心析肝,觉得眼前的李士奇是真正的不搞阴谋,不整人,处处为他人着想的大好人,自己倘若辜负他一片拳拳之心实在是大为不道德。n∈,
可惜秦朝虽然外表是十多岁的少年,却并非真正懵懂少年,两世为人,真实的年龄加起来也有近四十岁。四十不惑,到了这个年龄就已经不是轻易被人忽悠上当的,更何况秦朝这四十年,前二十多年是在后世那种信息极度发达的时代。
“可怜灼灼天堂路,尽是尸山血海堆。”
若想当道德完人,尤其是这个时代别人眼中品德完美的人,就算不做事也做不到,李士奇的话完全就是忽悠。
可是——
秦朝双眼诚恳的看着李士奇。
“李老肺腑之言,晚辈感触良多,小子我本就是一个稍有些小聪明的懵懂孩童,第一次踏入天龙寺大门时也不过才十一岁,那时的我……完全有着孩童的顽皮无知,可是诸位长辈拳拳爱护,言传身教,这才让晚辈没有走偏路……”秦朝声音饱含感情,就差感激涕零了。
“不谈学问,光谈做人,我三位老师给我做了很好的榜样,诸位武道院的长辈更是教会了我们这些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该如何与人相处……”
秦朝长篇大论,句句感人……
如果换上李士奇的声音,不看说话的人,那就是另外一个至诚君子李士奇在向人说着掏心窝子话。
梅时著、王建紧蹙双眉。
被人用同样的方法反击李士奇脸色有些难看。
“这段海峰顶多十六岁,说起话来怎么就这么……”七人心中暗跳都感觉扎手。
“李老,诸位长辈,你想,我受了诸位这么大的恩,能不图报么?可怎么报?我一介晚辈后学,吃过的米都没诸位长辈吃过的盐多,走过的路没诸位长辈走过的桥多,对着诸位长辈只有低头聆听,唯唯诺诺的份,子不言父过,臣不言君错,三纲五常,父为子纲,所以父亲杀人,儿子劝不了时要帮着递刀子,这才符合天道人伦道德至理……”秦朝滔滔不绝,句句诚恳,可落入众人耳中就是刺耳。
“段兄弟,我不是这意思……”李士奇连要打断,他劝秦朝的话确实是以三纲五常的道德为武器,可秦朝这么一说,意思完全反了。
“是晚辈用词不妥。”秦朝更是惶惶恐恐,连解释,“晚辈的意思就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家庭不是论才能的,我们这个天下的道德也不是以才能来计算的,而是讲究天伦之理,若是臣指挥君,子指挥父亲,即便臣子智慧再高,皇上是杀人狂魔,儿子是状元,父亲只是个专以做坏事为乐的流氓恶棍,也是乱了套的,于天道伦理道德不合。”这话完全是李士奇先前所说,现在只是被秦朝将‘父亲是老农’改为‘父亲是专以坏事为乐的恶棍’,可意思……
李士奇眼神刷的锐利,手背青筋直冒。
“晚辈想着报答诸位长辈,左思右想,总找不到好方法,忽然一日想起诸位前辈一生所为不就是天龙寺的兴旺么?想通了这点,晚辈便明白怎么做了……”
“那一天见了郭奋发,晚辈创办了这太极社,把自己所知毫不藏私的奉献出来,禅精竭力想尽一切方法为天龙寺培养后辈人才,其意不仅仅天龙寺的兴盛,更是考虑到李老先前所说。”
“李老先前说老一辈的都是尸位素餐,几十年做不出一点东西来,是因为历史局限,倘若诸位前辈初入寺时,也遇到一个太极社,情况便不同了。我听了李老这话,就感觉几位前辈确实是在和我谈掏心窝子话,我创办太极社其意即在于此,诸位前辈因为历史局限,不适合了。我该怎么报答?只有培养人才,让我们这做晚辈的来帮你们做事,诸位前辈不必再辛辛苦苦,忙忙碌碌,事必躬亲,只要坐享清福便可,就像儿子在前线打仗,做父亲的只要坐在家里享受胜利果实便可,又何必亲自冲锋陷阵,反而落得不讨好。”
“段兄弟,这件事……”李士奇沉声,秦朝这番又是用他李士奇的原话反过来打脸,而且说得也处处在理,好像处处在为他们这些前辈考虑一样,可他李士奇不是随意被人忽悠的懵懂年轻人。
“李老顾虑我知道。”秦朝打断李士奇的话语,“所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何况诸位前辈一个个正值盛年,正是建功立业,一展抱负的大好时期,岂能就此归隐幕后,空让胸中天文地理,经略韬谋,百万雄师放马南山?”
七人脸色顿时好看多了。
“而且晚辈更明白前辈们既然志在天龙寺的兴衰,最好的报答就是让前辈们能为天龙寺崛起尽情奉献,更不可能让你们退居幕后享清福。”
“没错。”王建接口,“段小弟明理,倘若你们小辈奔波,我们干看着,就算是你们将成果递到我们手上,我们也受之有愧。”
“王伯,诸位前辈,我既然有了这个清醒的认识和报答诸位的念头,又岂能乱来?”秦朝诚恳道,“前年我归家之后,出去游历了年多,这次回来才知道圣上弄出了这番事,圣上本意是好的,可是于我来说,当时就吓了一大跳,总觉得这事儿不妥,圣上是在将我放在火上烤,我倒是不惧人言,不畏艰难,可他这么做,于大家,于天龙寺而言,就是完全乱了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