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高低也是个老板,自家开着绣坊,怎还一身落拓。回头结了银子,去置办两身像样的衣裳,才衬得起你如今的身份。”
前路未知,怎好贪享乐。武怀安那处的外债,看似遥遥无期,先前借的一分未给,现下为开铺子,又匀来几两。武二瞒得严,却也叫她知道了。
衣摆处打了几条褶皱,伸手抚平,“这衣裳,是我婆婆年轻时穿的,我瞧料子又细又软,收着可惜,便厚脸要了来。改一改,不比新的差。”
张娘子点着她的额头骂她笨,“小娘子,穿得这般老成,二郎的目光怎会在你身上长留。描眉点唇,簪花别钗,女子打扮鲜亮些才好。不为旁人,自己看着也欢喜不是。”
哪有女子不爱美。以前在家,莫说钱氏把控着银钱,不会在她身上白白花销一分。每回去镇子上赶集,也只带了苏贵平长见识。
有时也买了糕或糖带回来,见苏贵平一脸馋相,直勾勾地盯着。她又软了心,把东西直塞进胞弟嘴里。咂咂指上的碎屑,当是吃过了。
归家时,武二午歇尚未转醒,苏春娘紧着功夫去铺子里盯了盯出活的进度,顺道指点几句,又折身去了医馆。
柜台上,抓药小徒侧身撑臂的合着眼打瞌睡,苏春娘打量一圈没见着郎中,上前轻轻叩叩台面。
那小徒睡得浅,闻声陡然一‘喝’,猛地跳起来。待看清来人,才不晃不忙的坐正身子。
“抓药还是看病。”年岁不大,却端着肃容装老成。
苏春娘好笑道:“方郎中可在,请他出疹。”
“在后堂,你稍歇歇,我去唤他。”
“多谢小哥。”
约莫还记着方才那点纷乱,心里气鼓鼓的,不知是否因打断了他的好眠。小徒微抬起下颌,没好气的朝苏春娘‘哼’了声。
郎中来得快,问明来意,拎了药箱,就随苏春娘出了门。
武二的身体情况,他自己知道。谨慎把了回脉,微叹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苏春娘见状,心下一紧,忙问:“可是有什么不妥。”
方郎中掀掀花白胡须覆盖的唇,张嘴要讲,被武二出声打断。
“春娘,你去灶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我晌午只用了半碗汤,现下有些饿了。”
苏春娘不悦的剜他一眼,“怎好作践自己的身体。要吃什么,面还是粥。”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慢些无妨,也没多饿,只觉着肚里有些空。”
“嗯。”淡淡地应一声,不悦的情绪,自内而外的发散开来。
门扇轻轻阖起,方郎中收了案枕,缓缓道:“我还是那句话,趁早去外处寻寻。你的身子内里亏损严重,神思纷杂,又焦又躁,只会短你寿数。”
武二低头沉默半晌,抬起头问:“不知方大夫可有相熟的名医,诚请为我引见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