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春娘醒时,天方亮起寸光。她眼见武怀安出门,想开口喊了他吃完朝饭再去。愣神的功夫,已不见他的身影。
屋子里,烛火燃尽。烧得黢黑的烛心处,仍有白烟燎起。苏春娘探头望一眼仍在酣睡中的武怀山,又悄悄关上门出去了。
她捶捶睡得酸疼的肩背,暗道卧榻果比不上床铺。整夜整夜的蜷着身子,倒不如打地铺来得痛快。
昨儿夜了,武二见她直直往榻边走,一直到躺下。两颗悬着的心,终于松了劲。
双方都怕被强求做违心的事,好在两人心照不宣,默认了各自的行为。
武二睡在床上,横坚不得劲,几番起身,欲把床让出来。
苏春娘说什么也不肯,左推右请,两人闹了大半个时辰,房里才安生下来。
“你夜间照顾二郎累了,再去睡会儿,朝饭我来做。”
赵氏自身后来,盯着苏春娘揉腰的手,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来。权当这个做婆婆的怜惜她初为人妇,只要儿子欢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儿媳偷个懒,又有什么打紧。
苏春娘叫那两道殷切的目光看得莫名,忙摇头,“我不累。锅里煮了米粥和蒸了馍饼,再有一刻该好了。我再去炒个酸菜来佐饭,娘您先去堂屋坐坐,好了我给您端过去。”
“不忙。二郎可醒了?”
武二能醒来,赵氏当下认定这喜冲得好,眼看苏春娘,更多了几分欢喜。面上的笑意,较以往逾甚。
“没呢。”
武二醒后,她心里犯着虚,在屋里喘气都不敢大声。他问一句,她才答一句,其余时候,默不作声的多。
半个白日加一夜的接触,苏春娘也瞧出他性子颇易亲近。但到底不是心甘情愿自已讨来的,生怕哪里做得不合意,叫人赶回去。
“行了,你去忙吧。”
一连围着灶台打转,日头升上半空。苏春娘绞尽脑汁的想着,该给武二做些什么补补身子。灶房里除了米面,半块肉不见。
思来想去,她回房中拿了十几文,同赵氏招呼一声,就出了门。
街上挑担叫卖的货郎不在少数,走街串巷,眨眼没了影。
头一次出门,还是赵氏带她买婚服的时候。苏春娘依稀记得市集在城东,要穿过三条街。
拐过街角,找着眼熟的店铺,一路摸索。不想半道恍惚起来,眼前各处陌生,她不知该往哪处去。拦下路人问了一句,才又调了个方向走。
武怀安正当巡街,眼见苏春娘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生生跟在后头走了两条街,才追上去问。
“你要去何处。”
苏春娘陡见武怀安着皂袍,神情威严含慑。当即心下怯怯,微红着脸,垂头直盯着脚尖。待热气烘得耳肉也染了色,才低低开口。
“想去集上买条鱼给二郎补补身子。我之前没来过城里,不知在何处。问了道,还是不曾找对地方。大……大伯可否告知我?”
武怀安皱眉,“这里是城西,集市在城东。”完全相反的方向,这也能走错道?他实是不解。
苏春娘面色更窘,绯红的腮颊处,欲滴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