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萧楠吃完了饭,萧夙才从夫人那里出来,看起来非但怒气已消,心情还很好。
因为他的嘴角一直在无意识地上扬,就算看到管家娘子时下意识地往下拉了一下,片刻后,就又无意识地扬了起来。
“夙叔,你和母亲说完话了?”萧楠高兴地问。
“嗯,”萧夙点了点头,笑道,“嫂子嘱咐我多看着你点儿,别让你闯了什么祸事。”
这话萧楠可不爱听了,她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嘟囔道:“我都已经长大了,哪里会闯出什么祸事?”
她不期然就想起了萧虞,觉得还是阿虞姑母好,她做对了会夸她,做错了也会教她,不一味地把她当个无知的稚童看。
她想着:大概是因为阿虞姑母自己年纪也不大,不好意思对着我摆长辈的谱吧!
“还说不是小孩子了,这不是孩子说话是什么?”萧夙好笑地摇了摇头,手上的折扇轻轻在她头上敲了一下。
萧楠懊丧地鼓了鼓脸颊,扭过头不理他了。
萧夙的眸光微微一闪,笑着说:“好了,好了,我不说你了。话说,你这段时日跟着燕王世子,觉得怎么样?她没有为难你吧?”说到最后,他露出了担忧之色。
“姑母怎么会跟我计较呢?”萧楠不以为意地说。
她当然知道萧夙为什么会这么问,因为从前她不懂事,没少跟着萧夙针对姑母,虽然都是一些小事情,但若是人家心胸狭隘一些,给她穿小鞋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萧楠不免觉得,夙叔的心胸和姑母一比,未免也太窄了些!
“你万不可掉以轻心,说不得她就是想降低了你的戒心之后,再对你出手。”萧夙的担忧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更重了。
若是从前的萧楠,定然会跳起来反驳萧夙,为自己尊敬的姑母辩护。但如今她却理智多了,也知道萧夙对萧虞的偏见不是一天两天了,且萧夙一直就把她当个小孩子,她就算说的再有道理,萧夙也听不进心里去。
所以,她就胡乱嗯了两声,敷衍着应承了,反正姑母待她的好,她心里都清楚,夙叔怎么想,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时候,萧楠还没有意识到,她潜意识里,已经把自己和萧夙分得很开了,再不会把萧夙的立场当成是自己的立场了。
她的敷衍,萧夙如何会看不出来?但他今日来成国公府,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纠正萧楠想法的事,缓一缓也不迟。
于是,他就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副溺爱女儿的老父亲的做派,并顺势体贴地转移了话题。
“这些日子,案情的进展还顺利吗?”
一问到案情,萧楠便气得拍桌子:“幕后之人也太狡猾了!”
至于更具体的,她牢记着萧虞的叮嘱:跟着衙门里办案,无论是再亲近的人,也不能泄露案情。
萧虞说:“这是规则!”
而作为皇族,自小学会的第一课,便是维护规则。
因为规则就代表着正统,维护规则就是在维护正统,就是在维护他们大晋萧氏的统治!
所以,萧虞这一句话、四个字,比说什么都管用。
萧夙可想不到,这短短一段时日里,这丫头会长了这么多的心思。他听着萧楠说案情不顺利,便露出些幸灾乐祸之色。
“哼,亏得至尊几番赞美,这燕王世子,也不过如此!”
萧楠心下不忿,脸上便忍不住带了出来。但案子的事又不能透漏,她就无法为萧虞辩护,只得憋屈地不说话。
“你呀,可真是个傻丫头!人家给点儿甜头,就把你给收买了。”萧夙无奈地摇了摇头。
萧夙又留了一阵,一直和萧楠说话。但因着他话里话外都对萧虞很不友好,甚至有着贬低之意,萧楠心里憋气,不愿意和他说,他或许是觉得无趣,便告辞了。
待他离去之后,一直未曾出言的管家娘子立时便对萧楠进言:“家主万不可听荣国公挑唆,与燕王世子生分了!”
“何姨想到哪里去了?我当然不会和姑母生分了!只是……”萧楠苦恼地说,“夙叔怎么就是和姑母处不来呢?姑母最是雅量,先前我不懂事,那么冒犯她,她也不跟我计较,反而还愿意指点我。而夙叔是自小就照顾我。两人都是我最尊敬的长辈,这可真是令我左右为难!”
“可能是缘分吧。人与人的缘分,本来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再则,荣国公一向心思敏感,容易想得多。”
管家娘子嘴上劝慰,心里却是想着:荣国公心思狭隘,志大才疏又不自量力,能看燕王世子顺眼才怪了!而燕王世子日常所见之人多是捧着她的,她又不欠荣国公的,凭什么忍让他?
萧楠无奈地叹了一声,只得把这件事先放在一边,转而问道:“既然夙叔已经去拜访过了,那母亲今日的经应该已经念完了吧,我这就去拜见母亲。”
儿女归家,先拜见父母,这位本是应有之义。但夫人一向将礼佛看得比女儿还重,十分不喜欢女儿在她礼佛时打扰。因此,萧楠已经习惯了回家之后先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