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燕眼神飘到程伯绍那里,不是为了这个人,她何必费那么大劲呢。
快走到传达室门口时,程伯绍冲大家说:“你们先去,我看看有没有我的信!回头就赶上。”
“程大哥,我等你!”
程伯绍绍皱了下眉头,“你先走吧,好不容易占的台子,早去早打。”
“没事,我等你一起走。”
程伯绍正想劝周海燕让她先走,却见大爷冲他招手,“程工,你的信!”
他把其他都忘了,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去,接过了自己的信,一看正是从清水县寄过来的,脸上表情不由柔和下来。
周海燕看着不由心酸,对她,程大哥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不,在最开始认识的时候,他好像也挺温和的,不过自从那次他爱人晕倒自己说了那一番话之后,他面对自己时的表情是越来越冷了。
明明自己是一片好心,为什么他对自己一日不如一日呢,周海燕觉得眼角有些湿,心里像被打翻了五味瓶一样。
看程伯绍一把撕开信纸,当场就要拿出信读的急切,她忍不住撇撇嘴说:“你家属又不认识几个字,说不定写的信还是让别人写的呢?”她心里很不想说那是程大哥爱人这个字,她觉得爱人这个词很美好,能携手并进的人才能用得上。
程伯绍转过了身,周海燕心里有些窃喜,觉得是否程大哥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却见程伯绍一番话如急风骤雨。
“不认识几个字?你知不知道,我爱人她发现了蘑菇的人工种植方法,还正在研究其他菌种的人工种植;
你知不知道,她是领袖思想学习的先进人物,在全县都巡回作了多场报告,我老家全县的人都在向她学习?
你知不知道,这封信就是她写的,她不但自己一直在学习提高自己,还把我们的孩子教育得很好,连孩子们都会给我写信了!小女儿还画了我们的全家像!
你知不知道,她以一己能力,得到清水县上下干部群众的信任与尊重,还从农业户口转为城镇户口?
周海燕同志,下次鄙视别人的时候,麻烦你调查清楚再说,不要随便看不起别人,你这样说话,显得比一个粗鄙的农妇还不如。农妇可能只是没有学识,而你,没有的是教养!”
“我不相信!”被心心念念的人这样严厉的话深深刺激了,周海燕“嗖”地伸手去抓程伯绍手里的信。程伯绍没有防备,被她一把抓了过去,其中一张纸飘飘悠悠向下落去。
地上都是泥土,地面因为一场细雨还有些湿,程伯绍可不想家人的信掉下去,顾不上去找周海燕要信,忙伸手去接。不料一个人却先他一步接着了。
“咦?”那人一把抓住了程伯绍,“这是谁画的?”
程伯绍伸手接过那张纸,上面正是程爱红画的一副全家在一起的情景,有些自豪地说:“我女儿。”
“笔法稚嫩,但□□很足,你女儿要不要拜我为师?”
程伯绍打量他一眼,来人五十来岁年纪,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衣服右边口袋里插着一只英雄牌钢笔,脚上穿着一双看着就很柔软的皮鞋,看着就知道是条件比较好的人。
反正是自己找上门的,倒不用急,程伯绍乘周海燕在看信,一把夺了过来装进了裤兜里。这个年代见多了各种各样的奇葩人,他真怕她万一发疯把信毁了就麻烦了。
周海燕有些失魂落魄,原来程伯绍说的是真的,他爱人不但会写信,还做出了那么多成绩。相比人家,她说的那些话好像笑话一样。一时间,她只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
却不料被人叫住了,“海燕,你爸在哪儿?”
“夏叔叔,您过来了啊。我爸应该就在办公室。我带您去找他吧。”周海燕抽了抽鼻子,刚才那一幕全被人看到了眼里,她恨不得现在地上有个地缝她能钻进去。
“不用,你去忙吧,我自己去找他就行了。”
夏眠一把抓住程伯绍,“走,走,你跟我一道走找老周去。”
程伯绍正好不想跟周海燕在一起,也好奇这个姓夏的说的让女儿拜师的事,半推半就走了。
周海燕此时完全忘了打乒乓球的事了,自己径直回住的地方去了。
这边和周院长见面后分宾主坐下,程伯绍自觉去倒了茶坐在一边,夏眠这才道:“有老周作证,我是《红太阳画报》的编辑夏眠,我看你女儿画画很有天分,一时心喜,想收她作个学生,不知你是否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