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雪下得大,朦朦胧胧白了宫内朱墙,也抵不上长安公主和亲的半分悲伤。
命令既已下,皇后也没了留她在宫内的必要。
更何况,少了太子和公主的庇护,她几乎再无还手之力。
赵景轩早早备好了回府的马车,执一把黑伞伫立在茫茫大雪里,伞面淅淅沥沥蒙了一层白雾,一幅泼墨山水画。
见她来,他喜笑颜开。
半张伞往她那边倾斜,牵了她的手准备搀扶她上车。
她莞尔一笑,回身望庄严肃静皇宫。
宫女太监停了手中工作,遥望他们离去,一身素衣落在白茫茫雪景里,沉寂默然。
“沈小姐请留步。”
一道清丽女声猝然响起,长安公主被众星拱月般被婢女位在中央,款款走来。
一袭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层层叠叠,如流水一般灵动,在白雪皑皑的帷幕上染出绚丽色彩。
她狐狸眼弯弯,水波盈盈不似当时悲痛欲绝模样,只有眼角殷红暗示了她这几日在宫中的处境。
沈吟雪忙福身:“参见公主殿下。”
长安公主望了眼她身侧的赵景轩,眉眼间愁意不显,仍是淡笑道:“听闻沈小姐与赵公子得了父皇赐婚,喜结良缘,实在恭喜。”
沈吟雪一顿,赵景轩已先她一步作揖:“多谢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今日能为臣女送行,臣女感激不尽。”
她接在赵景轩之后,是为岔开话题。
长安公主莞尔,莹白手指压在通红眼角上,狐狸眼里盈盈水波氤氲淡淡阴翳:“可惜,本宫这一生,怕是不及沈小姐幸运了。”
沈吟雪一顿,不知她是何意,只好顺着安慰她:“公主殿下不必担忧,圣上如此偏爱于您,和亲的命令未必会……”
“未必会。”长安公主轻轻默念出这三字,脸上笑意捉摸不透。
半晌,她似才回神,抬眸向沈吟雪:“可是父皇他,已经在叫人准备本宫的嫁妆了啊……”
沈吟雪不知该作何反应,抿嘴不语。
“听闻沈小姐的母亲曾驰骋沙场,立下了血汗功劳,塞外英雄的名号可谓是家喻户晓。”
话题蓦地转了,她不知何意,只垂首应下:“公主过誉了。”
“如今和亲的,也是当年沈小姐母亲曾对抗过的敌人。可惜今日再无这样的塞外英雄了,不然朝廷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出此下策,实在叫人惋惜。”
长安公主眼睫一垂,敛下的的半个眸子满是遗憾。
“当年她立下显赫战功时,我还尚且年幼,只听闻她有一支神兵在手,不听父皇调令,只看她手中虎符。”
沈吟雪心下猝然一颤。
“不知那虎符和神兵现今在何处,不知是不是还留在塞外。”
此话一出,她藏在袖下的手不禁一粟,身上狐裘也盖不住身上寒意。
“殿下即将要去的地方,是母亲曾奋战过的地方,是吗?”
见她终于会意,长安公主暗自在心中一笑,面上仍是酝酿着浓浓愁意:“是。”
沈吟雪垂眸,心里已有了自己的想法:“塞外不比皇宫,公主此去务必照顾好自己。”
长安公主眼睫一垂:“多谢沈小姐。沈小姐即将回府,我就不多留了,就先预祝沈小姐同赵公子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多谢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