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原来那时在宛南府她话中的异常竟不是作假,怪她没有仔细追究,才落得了个这样的下场。
手中香囊针脚粗糙,手指摩挲过留下细细麻麻的感觉,隐约勾勒其上半边图案,是还未来得及缝制就无人再补上。
她还戏弄她说这是她赠与哪个少年郎的礼物,原来是她,原来她在她心中竟是这种地位。
她将头埋在身子与腿蜷缩的空隙中,任泪流淌,沾湿衣襟。
那日怜珠一颦一笑浮现脑海里,上扬的声音尾调,笑时弯弯的杏眼,她竟没发觉,那笑里藏着的苦涩,她竟没发觉,那离别的含义,分明是永恒。
她早就和她告别了。
她怎么想像得到呢,那般鲜艳动人的少女,叫“小姐”时嘴角会忍不住上扬的少女,时时刻刻为她着想的少女,如今只剩下了一只香囊。
她会害怕吗?
当她在私塾惴惴不安的时候。
当她受到威胁的时候。
当她死去,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只香囊,不让它染上任何一点污脏的时候。
她在想什么?
和她一同成长的少女,同样也是娇生惯养的少女,怎么承受得住这样的酷刑?甚至在生命最后护住了这只香囊,只为它能干干净净地送到小姐手里。
沈吟雪将香囊按在胸口,多日的悲伤已使她身体的火焰燃烧殆尽,她全身疲软,略显吃力地扶着门起身,却不料一个踉跄再次跌倒在地。
手肘猝不及防磕碰地面,香囊在她下意识的动作中掉落,短短的距离仿佛离她有千米远——
咫尺天涯。
母亲。
父亲。
宋清辞。
怜珠。
之后是谁?
那蛇蝎心肠的女人仿佛永远也不会感到疲惫,意图将她身边所有的亲近之人都驱逐,徒留她一人孤苦伶仃在世上。
她笑起来,牵动胸口剧痛,可就越是停不下来。
瘆人的笑声在屋内回荡,声音虽小却清晰得很,嵌了浓郁的悲伤,压抑心间叫人动弹不得。
她坚持不下去了。
她斗不下去了。
所有人都离她而去,她留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看来这一局,只能是皇后赢了。
她一手撑地慢慢起身,眼神呆滞缓缓捡起地上的香囊,摇摇晃晃打开房门,望屋外漫天白雪,心中只觉无比凄凉。
狐裘早在刚才的闹剧中不知掉在了何处,她只着一件单薄的衣裙,仿佛感受不到温度似的,任由寒风凛冽剐蹭,心上的悲凉比寒冬更刺骨。
“小姐,您怎么出来也不披件衣服,着凉了怎么办?”
幸好有路过的婢女瞧见,二话不说脱了大衣给她披上,却在望见沈吟雪毫无神采的眼眸时一愣。
沈吟雪默不作声。
本该殷红的唇瓣苍白,微微颤抖衬着毫无血色的脸,再不复往日沉鱼落雁的美,却像奄奄一息的病弱少女,身体纤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