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作为京杭大运河北端的,汇聚了南北的贸易物流,自古以来便有“枢纽之地”的美称。
大量的货船和货物在此集散,使得通州城的商业非常繁荣,戏楼、茶馆林立,小贩的摊点到处都是,各种小吃、玩具琳琅满目。
因为商业贸易发达,所以城中的富人颇多,又因通州独特的地理位置,朝廷派遣过来的官员和驻扎的军队也不少。
不知从何时起,当地渐渐流行起来一个习惯,那便是富商的子女大多会嫁给或者迎娶一个官员的子女,用赵广信的话来说,这样的“官商结合”是十分有利的。
至于到底对谁有利那就不得而知了。
赵广信,四十五岁,任户部通州坐粮厅郎中,负责管理通州的粮仓和漕运。
他从一个无人问津的主事员到正五品的郎中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而且备受当地人民的尊敬。
那些经常跟他打交道的富商总是对他赞不绝口,评价他谦逊、慷慨而且通达。
今日他在家宴请客人,席间吃到一半,有小斯从门外跑来,趴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大人,出事了”
赵广信脸上笑容不变,听小斯说完,站起身来,朝着宴桌上的各位躬身道“家中有些琐事,待我先去处理一下,诸位随意,不必客气。”
等走到后廊没人了,他脸上的笑容才掉了下去,脚下步履不停,嘴上问道“怎么回事儿”
跟在他身后的小斯回答“回禀大人,这个李志远竟然想要去巡抚大人那里告您的状,还好巡抚那边也安排了咱们的人,没让他到巡抚面前,先一步把他给拦下来了,捆了之后,就送到了这里。”
“告我的状”赵广信哂笑两声,“本官为人清廉,有何罪状需要他来告啊”
小斯点头哈腰地附和,“就是就是,都是他爱生事,只不过他好像搜集到了一些证据。”
赵广信的眼神立刻伶俐起来,“证据在哪儿”
“从他身上搜到的证据已经被小人扣下了,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了。”
“李志远现在人在哪里”
“正被关在柴房呢。”
两个人一路来到了柴房前。
柴房的大门被小斯一脚踹开,冲着里面倒在地上的人吼道“李志远,我们大人来见你了。”
倒在地上的人身上被捆着,嘴里也被堵住,浑身上下布满伤痕,脸上更是血迹斑斑。
勉强可以看得出这是个年轻的男人,年纪也就二十出头。
赵广信仿佛没有看见眼前之人的惨状一般,一边示意小斯把李志远嘴里堵着的东西拿掉,一边脸上带笑地轻声问道“我记得你,你叫李志远,是刚上任不久的郎中丞,本官记得没有薄待了你,你为何还要去巡抚那里状告我”
李志远身上伤得很严重,本来已经虚弱不堪,但看见赵广信竟然还用这幅道貌岸然的神态跟他讲话,攒了力气道
“赵广信,你利用职权之便贪污粮食,通过虚报粮食数量、调换优质粮食等手段,将大量的粮食据为己有,然后以低价出售给一些富商巨贾,从中牟取暴利,种种罪行,难道我不该告你通州的百姓还当你是好官,你对得起他们吗我要让大家知道你的真面目”
赵广信面上并没有害怕的神色,“你还这么年轻,为何不会变通呢如果你愿意顺从我,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
“我呸”李志远坚定地道,“皇上派我来看守粮仓,我怎会与你这种小人同流合污”
“那就没有办法了。”赵广信遗憾地摇摇头,然后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地踹了李志远一脚。
这一脚,李志远的肋骨断了两根。
赵广信脸上的笑容褪去,只剩下阴狠,他回头冲着小斯道“证据给我。”
小斯恭敬地把从李志远身上搜来的证据交给了他。
赵广信翻看了几眼,嗤笑道,“你倒还真有些本事,能拿到这些东西,不过以为就凭你难道就能扳倒本官吗说,除了你以外,还有别人知道这些东西吗”
李志远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会告诉你我打算去找巡抚大人之前便已经做好了舍身的准备,要杀要剐随你来。”
“还是块硬骨头,我知道你有一对年迈的父母,还有一对年幼的弟弟妹妹,你是不在意生死了,他们也不在意吗”
提到父母弟妹,李志远果然激动了起来,“你想干什么这件事跟他们没有关系,你要做什么,冲我来”
赵广信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上,“他们是死是活就要看你的了,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还有人知道这些证据吗”
半个时辰后,赵广信再次从柴房走出来。
他的靴子上沾的都是血,他不甚在意地吩咐身后的小斯,“把他处理掉,然后找到他的父母弟妹,也一并杀了。”
“是,大人。”小斯又道,“不过朝廷不日又要派人来通州运粮了,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赵广信又戴上了他那副温和的面具,“本官问心无愧,能有什么影响,随他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