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晔的动作大家始料未及,不躲不让,直接干净利落地拉过席夫人替自己挡了这巴掌。看着妻子红着眼眶止不住发颤的模样,席安南只觉一口气梗在喉管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逆子,滚出去!”
席安南气红了双眼,声震山河。席晔嗤笑一声,墨色的瞳孔浓得能化出水,凝视着自己父亲的眼里满是凉薄。
“小晔,做什么又和你爸爸闹成这幅样子。”
穿着军绿色大衣的席司令俯视着楼下剑拔弩张的儿子孙子沉声道,见惯了大世面的老爷子面不改色,浑厚的嗓音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席晔抿了抿嘴唇,先朝着老爷子的方向鞠了一躬,“抱歉爷爷,孙儿不孝,搅了您的清净。只是席暄设计带走了祁雪,目前下落未知,我只想找回我的女人,事后但凭您处置。”
老爷子沉吟了一下,默不作声。一旁的席安南闻言轻嗤一声,“不过只是一个女人,瞧你那心急火燎没出息的模样。”
席晔的拳头紧了紧,声音更冷,“我自然是比不了您有出息,女人一个接一个,当然不稀罕。”席安南和席夫人闻言脸色一变,呐呐不敢言。
“你打算怎么做?”
“孙儿想请爷爷您打一个电话,我保证,只要祁雪安全回到我身边,此事揭过。”
老爷子点了点头,一边下楼一边吩咐,“安南,给席暄打个电话,就说我找他。”
席安南觉得这事儿没什么要紧,却也不敢驳了自家老父的话,阴沉着脸拿出手机拨通了席暄的电话。席家四人俱安坐在沙发上,静等着电话接通,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安宁。席晔闭了闭眼睛,微屈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一旁的茶几,仿佛如此便可稍微平息自己焦躁的心情。依照他往常的脾气,断然不肯如此轻易就放过席暄。抱着大不了鱼死网破的心情来到席家,却在看到沉
思的爷爷时冷静了下来。
鱼死网破,让谁死,又让谁家破人亡呢?
他原以为自己这辈子注定孤苦一生,却没料到老天爷会将萧祁雪送到他身边,这个照亮自己灰暗人生的小太阳,是他在冰冷的漫长人生中所能汲取的唯一温暖,他又怎么舍得失去她。他确然是席家长孙,可席暄也姓席,谁又比谁差了多少。依着爷爷惯常的性子,定是只想保自家安宁,子孙前程的。萧祁雪是他的宝,却不是席家的,他不敢赌,不敢搏,如果妥协可以让她安然回到自
己身边,那么,他愿意。
——
席暄在看到来电显示的老头时,挑了挑眉,犹豫了几秒还是接通了。不料接通后,老爹说是爷爷找他有事,心中忐忑,当下便多了几分谨慎。
“你在哪儿?马上回家。”
要说咱们席二少虽自幼纨绔,风流成性,可在自家首长面前,却也不敢造次。温声笑了笑,“在外面谈事儿呢?家里出什么事了吗?爷爷怎么突然管起我的行踪了。”
“把手上的事先放放吧,先回家,我有事和你说。”
席暄上扬的嘴角僵住,语气却还似一个喜欢耍赖的小孙儿,“有什么事可以等我晚上回去再说嘛,我这饭局刚组好呢,爷爷您别扫我兴,赶明儿给你抱个大胖孙子回去。”
席老爷子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这俩孩子自幼针锋相对,却倔强地谁都不肯相让。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做大家长的又该如何是好。
“暄儿,把那姑娘带回来吧,别伤了你们兄弟之间的情分。”听着一旁的电话声,席晔十指交叉的双手下意识攥紧,他甚至恳求着爷爷的威慑力能让席暄放弃这件事,只因为若是强来,便势必会有不好的可能,而他不愿如此。他可以不再祈求家人的公平相待,也
可以不再对席暄母子多年的阴狠耿耿于怀,只希望能换回他的稀世珍宝,他的小太阳。
可惜结局似乎并不如他所料般顺利美好,因为电话被挂断了,因为爷爷对他说大局为重,要顾惜手足之情,要顾惜…席家的面子。
脑子“轰”的一下被炸开,他愣怔着,却在下一刻缓缓笑开。邪性的笑容为清冷惯了的席晔平添几分妖娆,容颜盛极,伴随着胸腔里汹涌的怒气,以凌人之势绽放。
茶杯砸上电视墙的那一刻,伴随着液晶屏破裂的尖锐声音,席晔与席家之间最后一点情分也随之消散了。。。。。。
去他妈的手足之情!席晔想。他再没求过一句那高贵而仁慈的爷爷,甚至没再看过他们一眼。席夫人看着朝自己走近的席晔,刚刚镇定下来的身子又开始忍不住发颤。她左手掐着右手,强自镇定地凝视着他,企图用这种方法留住自
己身上的最后一丝风度,却在被拖起来的那一刻狰狞了面孔。
“你听着,若你儿子伤了我女人一根头发,我就拔光你所有头发;若在她身上留下一道伤痕,我就让人在你脸上划下百道伤痕;若是…”
席晔的声音有些颤抖,发红的眼睛宛如地狱修罗。
“若是碰了她,我便让你受千人糟践,生不能,死不得。”
——
席晔走了,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席家安静得骇人。大家都知道,要变天了。
想到自己的两个孙子,席司令心中难受得发紧,想抽根烟,却颤颤巍巍地怎么也点不着。管家见状忙上前接过,劝慰道:“首长,您放宽心,两位少爷都是心里有数的。”
心里有数。。。。。。席司令的目光更加悠远深邃。
“暄儿,回来吧。。。。。。”
“我不。”
吾惟愿席家昌盛,锦绣前程,绵延不息,却奈何,人心离散,盛况难再。兜兜转转,当真盛不过三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