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做生意,约莫还要小半晌,便先替你冷了茶。快卸下担子,进屋里缓缓。”
货物禁不得晒,陈三郎将担子挪进来,归整的摆在门后,挑了个离苏春娘远些的位置坐下。
壶里清茶一碗接一碗的入腹,直到添第三回时,他才叹息着摆摆手。
“这碗茶,真真救了我的命了。起早走十多里路,又在街面上转碾两个多时辰,愣是一滴水也没落着。”
生活,自来与他们这们底层的人来说,都不甚容易。苏春娘不免戚戚然,“可用了晌饭?”
“吃过了,晨时自家里出来,我阿娘与我塞了两张菜饼。苞米面烙的,瓷实,吃进肚子里再走两个时辰也不见得会饿。”
他说得浮夸,偏偏肚子不争气,不合时宜的打起腹鸣来。
陈三郎面上微赧,张口自侃:“娘子铺子里的香气实是诱人,它也在抗议我太过小气,不知花销几个,买碗来吃。不知,娘子铺子里可有什么便捷的美食,与我弄一碗。”
苏春娘叫他逗得大笑起来,“将煮的鸡汤,来碗清汤面如何。”
“甚好甚好。清淡的食物,最讲求色香味,其三已知一。余二,娘子也定不会叫我失望。”
苏春娘笑得面颊发酸,微微敛了神情,自谦道:“小郎哥吃过才晓得。”
菘菜还有,扒了几片叶子下来,放炉锅里烫至半熟,以保持茎叶的脆爽。
既求快捷,苏春娘便擀了根足五六尺长,不间断的,盘在海碗中,足足一半碗。
再舀一勺子汤,搁些细盐,码上碧色的菘菜,一碗清汤面就此上桌。
“小郎哥尝尝,可还需多放些盐。”
陈三郎端着碗沿,轻轻抿了口汤汁,惊叹道:“较寻常鸡汤还要鲜美些,如何做得。”蓦地,他不好意思的歉然道:“瞧我,嘴快了些。吃食秘方,怎好为外人道。”
苏春娘倒不在意,老实同他说了,“我煮鸡时,另加了猪肚儿。
前些日子刚悟出来的。小郎哥若不是拿它来做生意,叫婶子照着方子煮来吃,也未尝不可。”
猪肚便宜,常用作搭头送给大客户。单独买,也不过五六文一个。
“娘子大方相告,我厚颜记下了。”
“快些吃吧,面泡久了,口感上相差远矣。”
约莫饿得狠了,苏春娘也不知他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假。一碗汤面,眨眼功夫,就叫他吃尽。
末了,意犹味尽的抹了抹嘴,掏出钱袋数铜板。
“多少钱。”
“说好了免费与你吃两碗,这才将一碗,你倒等不急了。收了吧,本就是自家吃的,顺手的事。”
陈三郎见她坚持,也不再强求。起身去挑担里摸索一阵,掏出盒香脂来。
“府城来的货,掺了香桂与月贵花粉。与前次卖的又大不相同,娘子闻闻。”
细腻的瓷身,隐隐透出豆青色。质地不同于先前的粗糙,摸在手里,光滑又沁凉。
“不是掺了十多种花粉?你与我说的,好像同他们讲的不一样。”
苏春娘挑了黄豆粒大小的抹在手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陈三郎顿默几息,如实相告道:“不这般说,她们如何心甘情愿的掏钱。我卖旁人八十文,同她们说二钱银,她们依旧争先恐后的要。”
见他面色略有愤慨,苏春娘稍一思量,便想到关键之处。到底没那个脸面问出来,只当不知,又与他倒了两杯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