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春娘做食考究,清汤拿了猪骨与鸡架,吊了足足几个时辰。
汤头浓郁鲜美,武怀安喝尽,又要了碗。
苏春娘疑心他没吃饱,遂问:“再与你下碗面?有现成的。”
武怀安瞥了眼,正对上屋里的钱氏,默了默,摇头道:“不必了。”
他熟练的自袖袋里掏出小半块银锞子,抛到桌上,转身催促小吴。
小郎君吃得正美,叫武怀安肃冷的目光,看得不甚自在。偏过身子,连吃几口,险些给噎得翻过白眼去。
“慢些,我舀碗清汤给你渡渡。”
“咳……劳烦阿嫂。”
两人走了,铺子里又冷清下来。
钱氏盯着苏春娘收在手里的碎银子,心里阵阵狐疑。
“一碗馄饨你卖他一钱银子,他也肯给?”
“有钱不拿是傻子,价摆在那,他肯多给,我为何不要。”
钱氏顿觉有理,脸上笑意更甚。
“先前为着贵平的差,也多翻告诫自己需忍着气,现下他肯拿银子贴补你,我再没什么好说了。”
苏春娘,“……娘,你果真见钱眼开。”
“死丫头,有你这么编排亲娘的吗。说归说,你甭想把这钱昧下,一人一半,你定好的。”
“省得了省得了,我都记着呢,阿娘你莫再我耳边多吵吵。”
苏春娘躲进屋里,钱氏紧跟在后,“天色这么晚了,可还会有人来。要不先闭店吧,明日再开。”
往常,苏春娘都开到戌时两刻才歇铺,看钱氏面上疲态重,不忍让她跟着熬,便依言灭灯关了门。
每日忙忙碌碌,过得相当充实。
不知不觉,钱氏已来了大半月,再不走,苏大山一人在家估计要恼火。
她不舍的收拾了包袄,骑上那头刚买的瘦驴,一摇一晃朝城门口走去。
进城要交入城费,出城却不要。
钱氏乐颠颠儿的摸着腰间那只鼓囊囊的钱袋子,嘴角的笑纹,快咧到耳后去。
刚出城,迎面来的风大了些,夹杂着泥土的清香。
一眼望不到边的枯黄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泛起的青绿。农人有了希望,日子便火红。
苏春娘跟着送出了胡同口,才在钱氏的催促下回转。
荒年已过,路况太平。她没什么好担心的,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那头驴子的脾性,钱氏受不受得住。
买驴时,苏春娘带着她去的,钱氏挑挑捡捡,最终选了匹骨瘦嶙峋,瞧着便像是病弱的,就为了好压价。
钱氏嘴皮子利索,二两出头,就把这头驴拿下。又朝苏春娘说了几句阴阳怪气的话,见她掏出小半银钱来,才满意的笑着把钱付了。
苏春娘二钱,苏贵平二钱,加之钱氏分到的红利。这次带出门的银子,又原封不动的带了回去,还剩余半两银。
若不是怕苏大山气恼,钱氏还想再住段时日才会去。
苏春娘却不想伺候了,直接把厉害关系同她讲明。
钱氏再不情愿,也不能真舍下苏大山,乐安理得的待在闺女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