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起身子仰头看她,两片干涩的唇嗫嗫嚅嚅,不等说出话,苏春娘眼疾手快的倒了杯水递到了他嘴边。
苏大山接过喝下,眼前又一只足他半手掌大的包子递来。
苏春娘在旁边坐定,正要说苏贵平的近状,一半包子放进她手里。大块肉馅还没动过,颤颤巍巍的悉数包在那半块皮子里。
苏春娘一时红了眼眶,笑着推回去,“我在家吃过了。”
苏大山似没听见,闷头吃尽手里的,转身身倒了两杯茶,一口连一口的灌。
手心叫汤汁染了一层薄薄的油,苏春娘虚虚的握着,半晌掀掀唇,把苏贵平的境况同他细细说了一回。
苏大山一时宽慰,一时又揪心。从小养到大的儿子,在家闲散惯了,去外头不知吃了多少苦楚与排头。若再有个病痛来,倒似挖他心般难受。
“爹放心,我手里头现下做着活计,也能挣得几个。大伯出的钱,再攒攒,就能还上了。我这话只与爹你说,娘那里……”苏春娘顿了顿,孰轻孰重,自家爹大多时候还是拎得清的。
“嗯,你婆婆没意见?”
苏大山不问她做的什么,又如何短时间内攒下那样一大笔银子,只当她入了武二的眼,左右将这功劳扣在他的头上。
到底说着窝心话,苏春娘顿感安慰。凡事瞒三分,莫向人说尽。对于武家的每个人,她也挑了好的说。
“婆婆心善,叫我留在手里花用。二郎他不仅私下贴补了我,还容我在外头打交道。”苏春娘抿抿唇,压下心里那点异样,笑道:“我同他学了好些个字,还教了我算账的本事,往后他手里一时磨不开,我也能帮衬几分。”
苏大山暗道果真如此,面容松动了些,嘴上不忘说教几句:“你且勤快些,出了门不比在自家,想作甚做甚。使了性子犯了错,我们是没脸上门替你出头的。”
苏春娘连声应下,那头钱氏歇够了脚,掐着时间匆匆赶来。
“哟,这样香的包子不吃,待油冻上再落到肚子里头得闹腾。”一把抢来要咬进嘴里,苏大山唬脸瞪来,钱氏别过身子只当看不见。
平日里,她再多嘴多舌说得兴起时,只叫苏大山一眼,就能立时闭了口。现下倒似那狗叼了骨头,管你抽烂了嘴也没有撒开的道理。
三两口吃光,嘬得手指啧啧响,还意犹未尽的算计着让苏春娘下次来再多带几个。
钱氏哪知包子里别有乾坤,先头那只猪肉的,香得她险些吞了舌头。方才的没细品,有些干柴,像是禽肉,油虽不比猪肉的浑厚,滋味也甚美。
心里还压着其他事,苏春娘笑笑,寻了由头说家去择菜做饭,不理会钱氏嘴里的骂骂咧咧的。
“嘴里胡吣吣个甚,还不紧着时间把地犁出来,回来赶不及种上秋作,仔细我的巴掌饶不饶你。”
苏大山高举着手作势要刮下来,钱氏慌忙瑟缩身子往犁后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