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怀安搁了刀,勾来张凳子坐下,将苏春娘隔在他与墙体之间。
“都头这是做什么。”
苏春娘在他面前,少有这般疾言厉色,往常气狠了,也只转过身,不予理睬。
武怀安挑了挑眉,掀掀唇,话未出,苏春娘先开口打断。
“方才我说的,你都听到了?”
“什么话。”老神在在的语气中,略有演的成份。
苏春娘剜他一眼,自顾把剩下的说完,“我胡口诌的,提及二郎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
武怀安点点头,“哦,我还以为你要说的是你‘克夫’。”
苏春娘:“……”
晌午已过,阳光透过敞开的门窗照进来。
苏春娘站得久了,踢踢挡在身前的木凳,“还有事?”
“嗯。近来多家店铺遭窃,特别是晚上。你这几日早些闭店,门窗锁紧,莫叫人钻了空子。”
眼底的慌乱瞬间闪过,武怀安神色微动,柔下声音,低低宽慰道:“你放心,衙里已加派人手巡视,每隔两刻,便有差役从这条街上过。”
须臾能杀一人,让她如何放心。
“我省得了,多谢你今日特地过来提醒。晌饭可用了,我与你弄些吃的来。”
“不必了,我这就走。”
武怀安说完,拎刀走了出门,行至门口前,又回头同她道:“陌生的男子,还是少接触为好。
人心隔肚皮,你不晓得他们藏了哪些心思,平白无故同人搭话,对你一个独居小娘子来说,并不安全。”
说完就走,也不给人留下辩白的余地。
苏春娘朝门口皱了皱鼻子,“我还能不知,要你讲。”
下半晌,苏春娘紧着把晚上的吃食弄出来。
半筲箕面条,粗略算来,能煮个十多碗。臊子也是现成的,不必再剁肉炒制。
做完最后一碗收摊生意,天色将将有些暗。
苏春娘闭了炉火,关门去后屋。
里外两处门,她都用桌子抵紧了,窗子后头,又顶了臂粗的木栓。
谨慎看了两回,确保没一处漏下后,她才安心躺回床上。
平日静谧的黑暗,如今因些些风吹草动的声响,也能惊得她立时睁开眼。
夜里睡睡醒醒五六回,见卧房门的顶栓好好的,才又闭了眼。
再睁开时,天仍泛着无尽的黑沉之色。
外头街市上,已有零星人声。
周遭街铺的吆喝叫卖,挑担货郎手里的那支白面红皮鼓,个个都是催人起身的刻钟。
苏春娘开了铺门,已有人在外等候。
来人笑着招呼一声,“小娘子今日晚了。我捕了些河虾,还有几条掌长的游刁子,都收拢去,算您十五文。”
苏春娘就着小半桶水,捞来里头的鱼看了眼,确有掌长。
她笑着应下,“可以,您稍歇歇,我去拿钱来。”
汉子道:“好。”
浸了一夜的豆子涨得滚圆肥胖,苏春娘舀了几勺进磨槽,拍了拍黑驴的臀尾,“快些磨,干完这些活再给你食吃。”
黑驴‘昂昂’发表了几声不满,便埋头苦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