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怀安当夜归了家,在赵氏屋里待了许久。
苏春娘不知他说了什么,往后时日,赵氏再没说出那番话来,只面上仍挂着冷色,使她不敢靠近。“近日得闲,你都来几回了。”
苏春娘看着坐在铺子里,焉不拉叽的苏贵平。
“嗯,刚交了差,过来看看你。二郎哥那事,你早些放下。娘嘴上说得不中听,其实还是向着你的,寻个时日归去看看他们。”
“你怎不回去。我看你就挺空闲,三天两头往我这里跑。”苏春娘拎着他的耳朵,往自己这处拉了把,“别以为我不知你打的
甚个主意,我不同意,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苏贵平给扯得哎哎叫唤,忙抢过自己的耳朵,使劲搓了几把,没好气的反驳。
“你是她谁啊,你就不同意。再说了,我也没打什么歪主意,就是瞧她一个人忙里忙外的辛苦,有时过来帮着搭把手。”
苏春娘好笑,“凭你那双跟个毛竿子样的手,是能捻针还是能劈线。”
苏贵平吃瘪,翻了几个白眼,才道:“阿姐可莫说笑,哪个男人做得这些活计。”他举起手,鼓着臂上的肌肉,“使力气我在行。”
恰巧这时,晚娘从外头进来,见屋里的苏贵平,笑着招呼道:“贵平阿哥怎个有空来,可是下刚差。”
“啊……啊,是,是刚下差。忙什么去了,来没见你。”
“前个儿周掌柜的娘子来制了件冬衣,将将弄好,给送了去。”
苏春娘见她眼下青黛,“可是熬了夜。晚上做针线伤眼,阿婆怎敢任由你胡来。”
“不妨事,昨个儿还剩个尾没弄好,拖拖又累一日功夫。不如早早处理了,也好早些交到人手里去。”
苏贵平一听,自坐上跳起来,急急过去,盯在晚娘面上猛看几眼,“熬夜最伤身子,你现下还年轻,体会不到,等年岁长些,什么毛病都出来了。沈阿婆就是最好的证明。
好好的,长了这一手的冻疮。”
苏春娘跟着看去,“给你的膏药可用了。”
“用了用了,每日睡前都不忘擦。阿姐给她们买的,也都分发了。她们都谢阿姐,说再没哪个东家这般怜惜长工。”
被点了名的老妇,半晌讲不出话来,她年轻时候,师傅可不是这般教的。
晚娘浑不在意,学手艺,哪能怕吃苦。
“我比阿奶差得可远,再不加紧些,越发懒怠。”
“行了,再说下去,她该臊了。春娘啊,我眼睛虽瞎,记性且还好,脑子里记着许多样式,原以为要埋没,现在总算能传承下去。
她们手上有些技巧在的,只过于平淡了些。你不防每日抽出一个时辰,请自教导,也不枉费这一番功夫。”
苏春娘抓了抓尚还无力的手,应承下来,“手把手教却是没法子了,就点拨一二吧。”
“不管言传还是身教,有师傅倾囊相授,也算他们的造化。”
小娘子们闻言喜不自胜,纷纷上前道谢。
苏春娘的绣工,她们先前没见过,在铺子多日,面对一幅幅灵动的图样,难掩内心的艳羡。
苏贵平坐着直打瞌睡,索性端了凳子坐在晚娘身边,看她埋头绣花样子。待得无趣了,便同她说两话醒醒神。
苏春娘看不过眼,提了他往外头搡,“滚回去困觉,吵得人脑子发昏。”
“诶诶诶,再让我说两句,两句就成。”他扒着门沿,面上含笑道:“明日想吃甚朝食,我带你去吃。街前儿的馄饨汤面,还是街尾的羊肉胡饼,包子铺的肉包子也不差,这样,我一日带你去吃一样,可行。”
晚娘不知他何意,况且,吃人嘴软。
“不好叫贵平阿哥破费,我们自己煮些吃就成。”
“不破费不破费……阿姐,你推我做甚,让我说完。”
苏春娘拎了他脖颈子的直朝外拖,冷风倏然灌入,冻得他吱哇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