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广目色阴郁地看向言青豫,猜不透他打的何种主意,流云斋斋主一向不问朝廷中事,他在此时跳出来,难道是帮着南凌延月对付自己?
“既然一个二个都说要送某贺礼……”他冷笑着大喝一声道:“来人!”
下一刻,中堂便被长宁侯的府兵包围,他张开双手,神情狂悖:“贺礼呢,拿来啊!”
“我真佩服侯爷,此番境地也能临危不惧……”
只见言青豫身旁的子杜缓缓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那人看着长宁侯勾唇笑道:“侯爷……别来无恙。”
或许是许久未见此人,韶广分辨了许久才看出此人是谁,一时怔住,少刻之后寒声道:“袁黎……你如何会在这里?”
袁黎旁若无人地笑了起来,随即上前了几步,与之拉近距离。
两人眼神交汇。
只一人狠辣、一人冷翳。
“谢铎临死前未曾告诉侯爷么……张大人与宿阳百姓之仇,必由我袁某向侯爷讨回来。”
长宁侯沉默少刻,忽然笑着摇头:“你有何证据证明此事与我有关?”隗之俭流放之前分明告知他除了那两页张慎的亲笔书信,其余所有证据都处理了,但那其中并未有关于他的只字片语。
因此他不信袁黎的话,认为他是在诈自己。
袁黎慢条斯理地将手伸入袖中摸索了一番,从怀中拿出一卷纸,抬眸先是看了一眼南凌延月,见他眼中满是探究,于是笑着将手中那张纸递给了他。
南凌延月满腹狐疑地接过、展开,细细读来之后那眉便越皱越深,一旁的长宁侯目光微微一凛,面上却依旧临危不乱,一副坦然神色,待终于读完将之交还给袁黎之后,才揭开此物上记载之事。
“那涂子平心眼不少,以他之言,这黔州倒卖存粮之银,应是被这朔州州牧王修远选丰枣为掩入淮洛到了侯爷的手上,但此地无官船故而只能私运,若要换成他物夹带倒也方便,乍一看他吐露的也算合情合理,但他忽略了一点……”袁黎抬眸望向长宁侯,眉目沉寒:“无官船自流生海匪,朔州私运的货船能稳妥吗?想来侯爷定也是不放心的,自不会走水路,水路不过是涂子平用来诱导某与殿下的说辞,就算搜查也不会有任何证据,故而某猜测侯爷真正走的是宁南官道,某可有说错?”
长宁侯对于这番挑明之语冷冷而笑,并不承认:“此案不是已经查明,倒卖库粮之银都进了隗之俭的腰包,与某何干?”
“好一个与你无关。”袁黎“嗤"地笑了一声:“邹记钱庄本快要做不下去,却不知为何突然成了这朔州最大的钱庄,且多家商号都有了贵人的的‘资助’以致起死回生,这生意就像有财神爷照着,之后都是风生水起,想来……您在朔州的宅院怕比您在淮洛的都多吧?”
长宁侯先是眸色剧变,而后倏尔一笑:“这些事不过都是你杜撰,有何证据?”
“您的亲信,也就是那位孙肃孙大人的妹夫,不就是这位邹记钱庄的老板吗?他放利子钱闹出了人命,为了减轻些罪罚,有些该说的不该说的自是全说了。”
“这封亲笔认罪书……”袁黎将手中的纸大大方方递给长宁侯:“侯爷大可看看,若是有些不尽不实之处也好去御庭司分辨清楚,师大人自会还侯爷清白。”
长宁侯一把接过,拿纸的手微微颤抖,看了半晌突然将之揉成一团紧紧卧于手中,他指着袁黎想说什么,转而又看向了南凌延月,片刻之后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便将目光对准了言青豫。
齿间战栗,怫然作色。
言青豫当年好好的少师不当,却突然去了流云斋当先生,后又执意到了朔州授业……因他在朔州产业颇多,手中之人有部分也在朔州为他打理,故而多了些言青豫的消息。
但今日才恍然大悟,言青豫住店、购买笔墨、做衣,皆是出现在他名下的铺子中,要说这一切都是巧合他却是不信,但此人不理朝中事,为何会突然与他作对?难道是……他蓦然想起之前的传闻,言青豫似对师雪妍有意,此局难道是为了师为敬?
看着手中这张“认罪书”,他感觉此事应是被多人织了一张网,定要将他困住,且要让他不得翻身才是。但他韶氏树大根深,怎会如此容易便被人一把推倒?如今皇后身怀皇胎,他深得陛下宠信,又有谁能治得了他?
“此人失了神智,妖言惑众!来人!将他拿下!”韶广一声令下,府兵齐数围拢过来,江云得了示意抽剑上前,竟是对准了袁黎的胸膛刺去,被南凌延月一把捏住了手腕,瞿岩提剑上前,两人缠斗在一起,剩下的人警惕地看向四周,确是谁也不敢先动手。
“侯爷此举无异于坐实了袁大人口中之事,就算你毁了那证据,只需跟着线索顺藤摸瓜,也一样能将你送入御庭司,何必做困兽之斗,反落得重罪。”
“侯爷……”言青豫一展衣袖缓缓道:“应束手就擒才是。”
“也不知何时言先生、殿下与袁大人走在了一处,这是要将某韶氏一族置于死地吗?!皇胎还于皇后腹中,殿下这么快就等不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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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黎不嫌事大地笑了两声,道:“心无澄澈、欲壑难填之人便是看谁都如此,殿下若有此心何须等到陛下弱冠之年,你想将脏水往淮安王殿下头上扣,是想看陛下信你还是信淮安王殿下?你还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恬不知耻。”
长宁侯眸底寒杀之气迸现,将手举起,一直在门外待时而动的侯府府兵立刻会意想要冲进门来拿袁黎,南凌延月带来的兵马自比府兵强上许多,将手中的长枪横握在手阻挡,竟无一人敢上前硬闯。
江月见江云已被瞿岩拿下,当即抽剑迎了上去,就在两伙人僵持不住时,突然有人撞开了府门,随着一声喝然厉声,秦游风与师亭昱带着禁军与御庭司的差役赶了过来,当先便拿了江云江月,独留长宁侯一人站在上首面色沉然地看着众人。
“侯爷,陛下请您即刻入宫。”师亭昱上前行礼,淡淡道。
长宁侯一听是陛下召见反而露出得意神色,若是陛下听信“妄言”要治罪于他又何须将他召入宫中?他将身上的衣服拢了拢,怡然自得地走了出去,待经过师亭昱身边时突然停了下来。
“师大人年纪轻轻便任御庭司掌使,如今更是风光无限,可不知这风光还能留存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