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在外人看来,一切都像是这些人自己选择的路,再被大势推动,互相厮杀。
别说身在局中,纵然细细旁观,都很难说清这些事情究竟是不是裘思的谋划,因为他可能只是说了一句话,亦或者是推了那人一把,是他们自己一步一步走进的死局。
程泾川浑身冷汗,他发现自己的运气真的不错。
同时他对稳住宁泰局势,对抗天授王的事生出了一丝动摇。
“活着的裘思你对付不了,死去的你也不行?”孟戚神色冷淡,语气里不带一丝嘲讽,程泾川仍旧感到一阵难堪。
“在下……尽己所能。”
程泾川没有多说,这不是夸海口谈抱负的时候。
宁王死后,短短几天发生的变故快要将整个江南都掀个底朝天,谁能说自己有本事驾驭全局?
墨鲤将人送进了城。
月色凄清,衬得深夜不灭的灯火更加刺目。
这个夜晚不知有多少人或急促奔走,或在灯下密议,清醒亦或贪婪地筹划着将来。
“天授王即将踏入荆州……你我留在宁泰的日子,不剩几天了。”墨鲤忽然开口说。
孟戚还沉浸在江南这片乱局的思绪里,闻言抬首道:“只怕我们走不得。”
他不敢小看裘思。
裘思是被霹雳堂坑了一把,在一个他不觉得很好的日子死了,可这不意味着裘思之前的布置统统打了水漂。一个早就想要死并且为死盘算了许久的疯子,谁都不知道他的后手究竟有多少。
“这才是裘思‘失踪’的第一天,那些兴风作浪的人还没有冒头。”饶是孟戚也感到犯愁,他叹息道,“按照常理,裘思能动用的棋子无非是他的属下、平日里有利益牵扯的官面人物,贪心不足的江湖人等等,可是真正能在裘思死后弄出大动作的是谁?”
墨鲤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天授王,虽然天授王另找了霹雳堂做帮手,以出乎裘思意料的速度挥军东进,但他确实是可以左右棋盘的强大势力。
“……是敌人、他的盟友,或者是知道裘思厉害一直蛰伏不出的野心者。”
墨鲤下一个想到的就是吴王,他跟孟戚不约而同地做了一个口型,气音将吐未吐,然后两人相视而笑。
苦笑。
孟戚揉着眉心说:“你我早有揣测,吴王那边还是有些能人的,只是比不上裘思。现在看来早先吴王出六百两黄金去飘萍阁买天授王首级的事,怕是另有隐情。”
吴王的辖地扬州跟天授王的地盘隔了一整个荆州,压根就不接壤。
六百两黄金也不是小数目,吴王虽是天下最富庶的藩王,但拿出这么一笔钱扔水里,也还是要想想的。
“裘思暗中勾结天授王,天授王势力暴涨,吴王那边可能得到了消息,因为招揽了许多江湖人,所以想到用江湖手段也不出奇。”墨鲤想了想,然后说,“由于这中间卷入了西凉人、圣莲坛、风行阁等各方势力的角逐,让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倒让人忽略了最简单的答案。”
刺杀天授王是真的。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吴王那边隐约感觉到益州情形不对,却又没什么办法,反正有钱就买杀手呗。
“找到吴王的人,让他们明白,当下不是争夺江南地盘的时候,只有打退天授王,乱局才能初步了结。”
“可是……”
墨鲤欲言又止,宁泰城龙蛇混杂,说是一滩浑水亦不为过,这时还能藏得住的人肯定有掩饰身份的办法。
更别提吴王还有招揽江湖人的喜好,怎么才能辨清他们的身份,又说服他们呢?
只怕风行阁都做不到。
却见孟戚神秘一笑,招手道:“未必是难事,守株待兔即可,阿鲤且随我来。”
风声在耳边呼呼刮过,轻功高手赶起路来,须臾就能从城北至城南。
“这是,巡城衙门?”
墨鲤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牌匾。
“不错,裘思的尸体找不着,可他的侍从还在,各方势力都会忍不住来看个究竟。”孟戚跃上院墙,轻松道,“他们找尸体猜裘思的死活,我们就猜那些夜行者的身份,兔子接二连三地往树桩上撞,总能等到我们要的那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