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杨氏静静听他诉说着女儿与她失散后的种种经历,一边听一边悲喜交加,眼泪止不住的流下,为人父母者,不能见到自己的骨肉,不能分享女儿的成长过程,不能亲手为她披上嫁衣,只能通过一个外人之口,方知女儿这几年的经历,多么令人心酸心疼。
这些年,她受过多少苦?可怜的女儿,那年她才十二岁啊!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还在父母怀中撒娇的年纪,而她却承受着父死母离的痛苦,默默在别人家为奴为婢,这样的苦难,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严杨氏泪如雨下,感觉一只无形的手,在狠狠的揪着她的心,她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黑暗中,那道人影缓缓的诉说着小绿的近况,语气似乎也带着唏嘘的意味。
“夫人,小绿姑娘这几年的近况大抵便是这些,小人只是奉命而来,难免有些遗漏之处,具体的情况,夫人回到华朝与小绿姑娘团聚后,自可亲口问她……”
严杨氏闻言身子抖了一下,她抬起满面泪痕的鬓首,急切的问道:“回到华朝?与小绿团聚?你……你莫非要……”
那人微微一笑道:“夫人想的没错,小人奉命而来还有一个目的,便是要助夫人逃离这突厥人的大营,并护送夫人到塔山大营,与您的女婿和女儿团聚。”
严杨氏惊喜的轻呼一声,用力的捂着脸,流着泪喃喃低语:“我……我终于可以离开了么?五年,五年啊……”
五年,在人的生命中也许算不得什么,可在一个身陷囹圄,日夜想念女儿的母亲身上,这五年如同过了一百年般长久,她受够了五年来无尽的煎熬和恐惧,今日,她终于迎来了自己生命中的一线曙光。
很快,她脸上的惊喜又褪去,换上一脸惶然:“这位壮士,你怎么助我逃离突厥人的大营?这里戒备森严,数万大军都在这军营之中,我……只能在默啜的王帐附近活动,不准我离王帐太远,若要逃离这大营,谈何容易。”
黑暗中的人影似乎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夫人不用担心,这次方元帅颁下将令,务必要将夫人救出,为了夫人,元帅将手下三百多名影子尽数遣出,现在正潜伏在大营之外,等待机会营救……”
默啜身边护卫森严,若要刺杀他不太可能,可是若要救一个并未完全失去自由的女子出来,只要她肯全力配合的话,想必不会太难的,影子执行过无数次艰险的任务,对他们来说,这一次的营救,完全可行。
“方元帅竟为了我……如此动众,我……我……”严杨氏咬了咬下唇,眼眶又开始湿润,心中不由被这位尚未谋面的女婿为她所做的一切而深深感动了。
“夫人,眼下并不是营救夫人的最佳时机,我们会尽快在这几日之内救出夫人,……只不过,救出夫人之前,方元帅想请夫人在默啜的大营内帮他一个小小的忙……”
“我能帮什么忙?”严杨氏急忙问道,为女婿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她当然完全愿意。
“小人这里有元帅给夫人的亲笔书信一封,元帅要请夫人帮什么忙,都已写在信上,请夫人一览。”
说完那人恭敬的递上一封书信,严杨氏急忙接过,撕掉上面的火漆,抽出雪白的信笺,借着营帐外微弱的火把亮光看去,一见之下,她的神色很快浮上几分羞恼之色,雪白的俏脸顿时变得通红。
“你……你们元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呐?”严杨氏强抑着撕碎信件的冲动,咬着下唇瞪着黑暗中的那人道。
“嗯?夫人此话何意?”
严杨氏羞恼的将信往他身上一扔,像扔一块烧红的木炭似的:“你自己看看!”
那人好奇接过,只见雪白的信笺上,元帅那独特的歪歪扭扭字迹映入眼帘,开头第一句话赫然写着:“丈母娘,我想你!我想死你了!虽然我们没见过面,但我依然想你……”
“咳咳……夫人勿怪,这个,咳……是元帅的笔误,嗯,肯定是笔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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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啜下令进军了。
可汗布武点兵,一日之内,大营向塔山推进了百余里,八万大军离塔山大营只有数十里的距离,他摆出了一副决一死战的架势,麾下战士磨刀霍霍,辽阔的草原顿时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杀机之中,战马嘶鸣,刀剑出鞘,天地为之惊悚动容。
北伐元帅方铮不甘示弱,尽起北伐大军向西推进二十里,双方于榆河边扎营,各自厉兵秣马,剑拔弩张,距离数十里开始进入对峙状态。
草原震动,天下震动。
战局传到后方,不论是平民百姓或是朝堂官员,都已明白,决战的时刻到了,决定两个民族生死存亡的时刻,到了。